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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白衣少年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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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每有好事者提及此事,皆感慨万千,满脸唏嘘之色。

多年后,市井酒楼一雅间内,白衣少年聆听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讲述当年昆仑玉虚的离奇遭遇,不露声色。

宝镜失窃,不过兔死狐悲,那身陷囹圄的三公子玉乔不过沧海一粟,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真正为他怒极悲极?

“青霜,你推断宝镜现已落入何人手中?”身边同样白衣的先生执起茶壶,为少年斟上一杯。

少年思忖片刻,拿起桌上的竹筷,指向北方。

先生泰然一笑说,“稀世珍宝,人人往之,只可惜那玉乔公子,曾也是饱读圣书,名扬四海,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不得不说是天妒英才啊……”

酒楼店小二掀开门帘端上一盘炒得翠绿的青菜,目光滴溜溜地在这父子二人周身来回打转,眼前这位身着雪纱锦缎道袍的白衣先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貌,另一位穿着白底暗纹宽袖猎袍的小哥却已有十四五岁小大人的做派,怎么看这两位都不像父子,说是兄弟还差不多。

小二一脸狐疑地退了出去,留下这对奇怪的父子面面相觑。

白衣锦缎的先生脸上没有胡子可捋,只得用手支在下巴上,故作深沉,他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虚而不淈,不如守中。青霜,这世间向来是非难辨,泾渭不分,若能够置之度外,方可身存。”

“孩儿明白。”少年点头受教。

先生眼中难掩担忧之色,“呵呵,你虽通晓,却难处之,为父看得出你心怀善念,并非冷酷决绝之人。”

少年不语,抿了口茶,正待先生继续讲道,岂料先生眉头一皱,不高兴起来,“不过前些天途经潞州,为父问你要几个碎银子买壶当地特酿珍珠红你都不乐意,为父不免开始怀疑你的善良到底是不是真的……”

“父亲。”

“我知云瑶的禁酒令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但咱们现在并非身在云瑶,偶尔破戒也没什么,你不说我不说,便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先生一改平日里正气凛然的仙风道骨,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童一般可怜地央求自己儿子。

少年唇角抽搐一阵后,直挺挺地站起身,向外迈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把头转向先生,问道:“此地没有珍珠红,梨花白可好?”

先生和蔼地点点头,少年恨铁不成钢地瞟了先生一眼,旋即离开,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纵容他了。

酒楼并无梨花白,若要寻得此酒,必得绕几条街市,去一个叫“梨花坊”的制酒厂购买。

少年信步踏入梨花坊向老板讨酒时,忽然听见有个小伙计在和账房师傅聊天。

“听说了吗,那个昏迷多年的玉乔公子醒过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当年他连元神都被恶人夺走了,怎么可能还会醒来,怕不是诈尸吧!”

“昨天晚上玉虚宫的人到咱店里订了50坛珍珠白,说要庆祝,我问有何喜事,那小哥道,是他们宗主玉霖风救活了三公子,可谁也不知道玉宗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人既然都醒来了,谁还会去计较玉宗主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呢?”

大名鼎鼎的昆仑山玉面神尊玉霖风,世人见之,皆要毕恭毕敬道一声泽山君,此人16岁继任父位,带领家臣、门生共创玉虚盛世,随身配带的那把斩仙剑更是昆仑一脉传家之宝,当年与魔尊大战时所向披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知昆仑玉虚虽然打败了魔尊,但也从此再找不到老宗主玉澜前辈的下落,都说老宗主是掉落山涧后尸身让野兽或精怪所食,因此尸骨无存,年纪尚轻的长子玉霖风不得不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担任起家族重担,并独自抚养二小姐玉子岚、三公子玉子榛和四小姐玉子凤长大成人,说起来也是不易,他曲折的人生经历在这一带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百姓和仙家子弟无不将其视为茶余饭后最热门最值得关注的谈资之一。

酒坊伙计说到这,眼神不断四处张望,像怕别人听到似地用手掩着账房师傅的耳朵悄悄说道:“我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据说这三少爷醒来后性情大变,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玉霖风对外宣称,三少爷历经这么大磨难,躺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和从前一样,可明眼人都觉得这事没他说得那么简单,前不久玉虚宫有位颇具威信的家臣在万花楼听曲儿时不小心说漏嘴,他道,当年三少爷昏迷不醒,玉霖风便命人在玉虚宫地下打造了一座设有重重机关的密室,只有玉霖风本人能够进去,其他人触动机关便会万劫不复。

每到月光充沛之夜,昆仑子弟都会看见小玉宗主钻进密室,一待就是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账房师傅惊讶不已,“叫我说,这玉乔玉子榛能醒来肯定与这密室有关,多半是玉霖风为救玉子榛习得什么玄门骇术,能召人魂魄,跟阎王爷抢人……”

账房师傅话未说完,酒坊老板已拎出一坛子陈年梨花白递给那位等了许久的白衣少年,顺便吼了旁边的伙计一句:“成天就知道闲聊,我请你来干嘛的?没见这位公子站在这里等着,也不晓得招呼一下,废物!”

少年冷淡地说道:“无妨。”留下一定银子也不等找钱便踏出店门。

回到酒楼,先生望眼欲穿,嗅到酒香从坛子里溢出来,便迫不及待去揭坛盖。

少年打开那只贪婪的手,将所见所闻讲与他听。

先生一边馋虫泛滥,一边听着这得来不易的消息,也觉得暗藏玄机。

少年见先生目光一直黏在那只紫釉坛子上,仿佛苍鹰盯紧草丛中肥硕的羔羊,便无奈地叹了口气,因此他也错过了先生脸上那抹不经意流露出的痛心及担忧,如流星划过,连先生自己都以为刚才涌上心头的那股令人鼻酸的滋味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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