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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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没有走以往常走的路，看以往常看的人。
我冒着寒气，准备回到相隔不足五十公里的老家。天还没大亮，雾蒙蒙的看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我开着车窗，一团一团的雾向我涌来，有点像我平时抽的烟，在我身上蔓延。
驾着车行驶在泊油路上总是令人愉快的，虽然我这次回去是为了参加一个葬礼。
我常常感觉自己是一个冷血的人，在我印象里，匆匆离开人世的亲人长辈不在少数，也参加他们的葬礼，但我总是假装不了很遗憾或者说是很怀缅的样子。
不过也有例外
2015年的夏天，那时我还在重庆，一个叫做山城的地方，听起来凉爽宜居，但却不是，反而是个很燥热的城市。像个蒸笼，要是白天去街上走一天的话，能把人活活蒸熟。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正在搬家，要搬去一个离公司更近的地方。
在外奔波的人，总是在搬家......
我叫了我两个大学室友来帮忙，我们正有说有笑的商量一会儿搬完去那里吃顿大餐去。
嗡...嗡...嗡...
我裤兜儿里的手机不安的躁动起来，我掏出来看到是我四姨打来的电话，她很少给我打电话的，于是我问道“喂，四姨，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传来了她哭泣的声音，“曹伟...曹伟...”一边叫我的名字，一边哭，也不说什么事。
我连忙问她：“四姨，有什么事你快说啊，你这不让我和你一样干着急吗”
“你...你妈...你爸出车祸了”
听后我的心揪了起来，就好像是栽进了深水下面，被重重的压住了一样。
不过我并没有像四姨那样开始哭
“他们还好吗，什么情况了”
“我们在...在救护车上面，你妈昏...昏了，一身都是血....你爸还是清醒的。医生说，你妈醒了要打电话，医生说如果你妈醒了你要跟她讲话。”
四姨说了一堆，我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母亲现在还昏迷着，一身是血，医生判断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母亲能醒过来我要和她讲话，拖住母亲到医院之前不能再次昏睡。
“四姨，你别急，我妈醒过来了你再给我打过来”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我四肢都在发冷，发抖，我走到窗边，背对着朋友，紧紧抓着窗帘。在那一刹那间我脑子里全都是母亲的笑，我脑子里快速闪过好多以前和母亲在一起的事情，原来那些说人死后会快速回放一次过往的话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姨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连忙接起“喂、喂、四姨，怎么样？我妈醒了吗？”
“醒了！醒了！你快跟你妈说话，她现在人有点晕，她还不知道她出车祸了”
我听到一阵滋滋声音之后连忙问道“喂，妈...妈，你睡着了吗”
过了几秒，电话里传来了母亲虚弱的声音“曹伟啊，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干啥子哦”
我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就崩溃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我都不敢哭，眼泪一股一股的往下流。
我咳了一声道：“妈，你这么早就睡吗，你等会儿睡啊，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就是跟你说一声”
母亲听后好像有点惊讶“啊，你回来干啥子”
我说“没啥事，就是放假了，回来耍几天”
说完很久母亲都没有回应。
我焦急的又喊了几声“妈...妈啊....妈”
“啊，要的，要的啊”说完母亲那边又没声音了。
我想和母亲拉拉家常，可是话到嘴边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和母亲之间的闲聊是那么的少，以至于此时我根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我们通话就是说事，然后就挂断，我连拜拜都从未对她说过。
所以我现在只能不停的在叫着“妈...妈...妈”
开始的时候我还把头仰着，试图控制一下眼泪。后来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流就流吧。于是我一边笑着和母亲说话，一边吃着自己的眼泪。
我说：“妈，我回来了，一会儿就到了，还给你带女朋友回来”
我们的对话都是隔了一会儿才说话的，我是怕哭出声来，母亲是半昏半醒的。
电话那头慢慢传来“嗯...嗯....嗯的声音”
虽然母亲不再讲话，只是在小声的回应我。但我也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母亲没有睡着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最后我还是拖住了母亲，让她醒着到了医院。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心痛的时候有多痛。我知道笑着哭是什么感觉，我知道哭着笑是什么感觉。
那个时候我所理解的生离死别大概就是：有一个操蛋的人拿着枪指在你至亲至爱的人的头上，然后叫你笑给他看。
不过我挺庆幸的，庆幸父母没事，庆幸自己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挺好。
很快我就到家了，父亲母亲正在院子外面干活。
我打趣道“咋滴啊妈，昨晚我给你打电话说回来的时候你在梦游吗，不知道我要回来吗，好吃好喝的摆上啊”
“你狗日的没看到在忙啊，还不来帮忙”母亲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好看。我笑了笑没理她，然后跑去家里吃东西去了。
父母的笑总是令人心安的，所以每当我彷徨，无奈，无助的时候就回家看看，看到父母的时候就觉得生活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因为我有个家，不是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了葬礼。
然后整个一下午我都在陪父亲打牌，我们坐在一起。我上手操作，他在旁边给我指点。其实我不喜欢打牌，因为赌博总能勾起人们极力掩盖的欲望。
小时候父亲陪我去打鸟，陪我去打球，陪我他会做的事。
长大后我陪父亲打牌，陪父亲下棋，陪父亲钓鱼，陪他我会做的事，我尽我所能的陪在他们身边。
晚上我走的时候，父母和母亲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我，我从后视镜里面看着他们并排站的身影慢慢远去，真羡慕他们有这样的生活，真羡慕他们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PS：一生很短，但思念你的日子又显得格外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