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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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荃确实是还活着。
杨家也没想瞒着,只等着她过两日随杨先晖一块儿去了。
谢家也是这么想的,至少大房是这么想的。
谁也没想拦,谁也拦不住。
大老爷不耐烦听人哭,也嫌麻烦,早早儿避到乡下的庄子躲闲去了。
便是谢守信也没能找到兄长,只得作罢,他原本也就没什么看法,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既然兄长不在,他也不好再出面了。
谢织葑扳着手指头数了七天,终于等来了杨大的头七。
她穿着素色衣裳随着大伯母同几个姐妹再次来到了杨府。
这次却不同先前的喜气了。
府里一色儿的白,隐隐透着哭声。
堂里摆着两口棺木,一口已经封死了,另一口却还空着。
谁都知道,那是替杨大奶奶备着的。
七天,只等着她在堂屋里咽气罢了。
何况她也病了多日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将死的人也能挺过来。
谢织葑几个就在屋子里干坐着,耳边尽是前院传来的呜咽声,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慢。
她没能见到织荃,谢织葑根本不知道织荃被藏到哪里去了。
屋子里是没有的,也没有人去提起她。
谢织葑坐立难安,织荷照例板着张脸不同人讲话。
手里捏着织蒽冰凉的小手,谢织葑很想站起来。
织荷突然起身出去了。
“三姐姐做什么去?”
织蒽怯生生的开口道:“她怎么不理我们?她也同六姐一样不喜欢织蒽么?”
“不要说话。”
谢织葑答道,她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瞧去,连大伯母的一片衣角也没瞧见。
大伯母去哪里了,织荃她……还活着吗?
织蒽埋着头,不敢再多嘴,她两只绣珠小鞋不停的点着脚尖。
就在谢织葑不停胡思乱想的时候,织荷回来了。
很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织荷一向是个闷性子,也不是个好脾气。
她走的极慢,好像每一步都费劲了力气。
谢织葑面前的毯子上踩了一双小小的红色的绣丝软鞋。
是织荷啊。
“盖上了。”
“什么?”
什么盖上了?
谢织葑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那口空棺!
怎么突然就盖上了?
难道说……
谢织葑猛地站起身来,织蒽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摔倒在了地上。
却不敢吃痛叫出来。
杨府里今日的人着实太多了,多到根本顾不上这边。
太太们只是坐在一起抹抹眼泪,顺带吃茶。
奉茶的娘子如今是另一个了。
织荷的眼睛和她的性子一样。
冷冰冰的。
“哪里都找不到她,会在哪儿呢?”
织荷说完便坐了下来,顺手捏了块茯苓山药糕来用。
棋子大小的白糕一点一点的被吞尽。
“你……为什么又坐下了?”谢织葑愣住了:“你不是去找她的吗?织荃。”
织荷把头偏向一旁,用手托着下巴。
“我没有说过呢,你记错了吧。”
“那你……”
谢织葑停住了,织荷的确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是自己想错了。
谢织葑环顾四周,人群中不乏窃窃私语者。
许多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前院的方向。
那里正停着两口棺木,如今已全好好的封上了。
好像还能听见,好像还能看到。
太黑了…太黑了……
谁来……谁来救救……
谢织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抛下所有人,提脚就往前院跑去。
“你做什么去!”
“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谢姑娘,您不能过去啊!”
“快拦着她!”
杨夫人身边的妈妈留着一个在这边。
谢织葑一出来,就叫她瞧见了。
这个时候……不能去前头啊!
她哪里拦得住谢织葑,谁都拦不住她。
大太太正和杨夫人说着话,虽是丧事,却也得打起精神。
杨夫人脸儿涂得雪白。头发挽得高高的,只簪着一排茉莉绢花。
“哪里的话,我也舍不得她呢,那孩子我怪喜欢的。”
大太太嘴角略笑了下:“谁说不是呢,以后……”
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碗碟碎了一地。
“怎么了这是?”
杨夫人着实冷静:“快叫人看看去,是什么人在闹腾!”
远远的只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只她滑溜得很,一时竟逮不住她。
宾客们一时也哗然起来,摸不清状况,究竟是什么人在此闹事。
“放开我!”
谢织葑头发也乱了,她扑倒在左边的棺木边,略推了推。
是松的。
太好了,还没有钉上!
谢织葑这便要推开棺盖。
她听见了,里面的人分明还有呼吸。
一定是织荃,她还活着!
“你做什么你!快住手!”
大太太也认出来那是织葑,她满怀愧意的向杨夫人说道。
“那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女,叫姐姐见笑了。”
“原道是谁这般不懂事,原来是谢氏的堂妹么?”
“亲家太太?”
大太太没想到杨夫人说起话来也这般不客气。
可见真是恼着了。
都怪老五,这般不懂事!
大太太瞧着谢织葑的眼神有了几分不善。
杨夫人拍了拍手:“行了,不必去抓了,放开吧!”
她面向宾客道:“我知道,近日家中不太平,顾不上一些琐事,叫诸位误会了。”
“诸位莫不是都觉得左边躺着的是我儿媳谢氏?”
“咦,不是么?”
“她会这般好心?不像啊!”
“那谢氏竟还活着?”
众人小声议论起来,堂里顿时静了下来。
“那是谁?”
谢织葑半信半疑,她不知道该不该信杨夫人的话。
她能感觉到,棺木里的人,分明还活着。
“那……里头是谁?”
杨夫人缓缓道:“可怜我儿孤苦伶仃,谢氏又青春少壮,如何能叫她陪了去,可怜我一片慈母心肠,只得寻了个同命之人,陪着他罢了……”
“是谁?到底是谁?”
谢织葑不依不饶道。
“我儿媳谢氏如今大好了,我欲叫她归家……”
“到底是谁啊!织荃她在哪里!”
可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没有人在乎里面究竟是谁。
谢织葑的咆哮声被人群给掩盖住了。
“杨夫人真是菩萨心肠啊!”
“可怜父母心啊!”
“是啊…是啊……”
“不愧是………”
谢织葑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她只是拼命的喊着。
啪———
大太太忍无可忍,她眼神冰冷的将谢织葑扇倒在地。
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愤怒的看着谢织葑。
她就这样倒在地上,也不觉得痛。
“里面……到底是……”
“太太不要这样,她只是不晓得罢了……”
声音柔柔的,像谁呢?
谢织葑抬起眼睛看了过去,顿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也是担心罢了,我会去同母亲说的,太太莫生气了。”
织荃担忧的看着谢织葑,想要把她扶起来。
是织荃啊。
那么……
谢织葑看向了身后的棺木。
那么,躺在里头的,又是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