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算盘
<br><br>
罗非的帐篷里，独眼兽人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
星辰大酋长早有准备，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血环酋长就坐在了罗非的对面。
“血环，还想继续打下去吗？”本应由基尔罗格口中蹦出来的问题却由罗非问出来，血环的酋长感到一丝丝的别扭。
摇摇头，基尔罗格沉重的开口道：“民众们打不下去了。”
见罗非没有回应，基尔罗格展开解释了自己如此说的原因。
“现在血环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有些目光短浅的蠢货希望这次战争到此为止，以给血环修养生息的机会。当然，我和我的长老们是不会听从这样的蠢话的。一日不攻破阿卡兰，塔纳安就一日不得安生。但这种声音的出现让我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血环，已经到达极限了。”
在罗非记得的“原版剧情”中，基尔罗格的反攻战是一笔带过的简略介绍。但在现实情况中，塔纳安统一战的胜利不说完全建立在星辰的支援，也得有一半归功于罗非的参与。纵然如此，血环也打不动了：霜火岭的兵力支援并没有多少，星辰提供的更多是精英部队，负责在一统战争中担任尖刀的作用。扩大战果、前线侦查和反侦查、渗透破坏等等都得由血环战士来担当。
现在，血环的兴奋劲过去了，民众们难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已经打赢这场战争了，丛林是我们的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歇歇了？
“哎，我很希望可以说我们可以歇歇了。”
罗非递给基尔罗格一碗裂蹄牛奶，血环酋长接过后没有喝，只是把它放在了旁边的地桌上。
“不能，抱歉，不能。星辰对你们的支援是有极限的，我们可以支援你们半年、一年甚至两年。但如果这次歇下来了，你们还能提起这口心气儿吗？就算还能再提起来，需要多长时间？”
“不用，只要再过两个月，血环就可以完全控制整个丛林。到那个时候，你们大可以把支援撤走，我们可以自己恢复……”
手心朝外，敲着自己太阳穴的罗非打断了基尔罗格的话语。
“鸦人不会给你时间的。”
“有斯提克斯牵制着通天峰的那帮垃圾，我们会有最后的时间的。”
“呵呵，谁告诉你斯提克斯会一直与通天峰为敌的？”
“有情报？”
“哎。”罗非从自己的枕头下取出重新卷好的羊皮纸，递给了血环酋长。
展开一看，侠客团清剿塞泰克教团的具体情况出现在基尔罗格的眼中。
为了攻上阿卡兰，血环酋长曾经花费很长时间在通天峰的地图上下功夫。只是文字的描述，足以帮助他在自己的头脑中画出一副实时变化的全息地图。
“嗯？怎么总感觉……”
“总感觉路线图上有漏洞，而且漏洞很大对吗？”
“漏洞？不如说侠客团的清剿路线才是某个完善体系的漏洞才是吧。还有别的情报吗？”
罗非小摊手的同时摇了摇头：“没办法，通天峰根本没法往里安插我们的人。大部分情报渠道只能指望着泰罗克和他的斯提克斯。毕竟，这帮王八蛋的敌我验证系统实在是太……完善了。”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基尔罗格还是没有跟上罗非的思路。但战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份情报恐怕意味着，某种很糟糕的可能性。
“当初我提出侠客团的建议，是为了激化通天峰的社会矛盾。在我的预想里，就算通天峰的祭司们没有彻底疯狂，在长久以来的阶级歧视下，他们应该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只要一步走错，一场席卷整个通天峰的大骚乱会让我们轻而易举的攻上鸦人们的地盘。”
“大骚乱？我可没听说通天峰有什么大骚乱？”
说及此，罗非苦笑一下。从霜火岭出发，到一手建立星辰，星辰大酋长始终用自己的智谋算计着那些自己想算计的人。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不知不觉中，罗非已经产生了一种骄傲。一种只要我能指定出计划，这个计划就一定能成功的骄傲。可是，在泰罗克这里，雷神酋长终于狠狠的吃了次暗亏。
“从泰罗克的五行祭司给我的消息来看，斯提克斯的侠客团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变成纯粹的煽动和暴力集团，而是一种另类的政府。是的，就是政府，如果现在祭司议会全都嘎嘣一下子死了的话，侠客团完全可以直接接手鸦人政权。”
“哈！”基尔罗格明白了罗非的意思，鼻子里狠狠的呼出一口气儿。“我明白了，从一开始，泰罗克就有自己的小算盘。既然如此，我们就更不能攻打阿卡兰了，如果流浪者们反水的话……”
“不！正因为泰罗克有小算盘，我们更得强攻阿卡兰了！”
面对基尔罗格疑惑的眼神，罗非脸上露出了一种来自东方的、特有的智珠在握的表情。
“哎，急则相合，缓则相争。如果通天峰一味向我们两方施加压力，而我们也做出剧烈的反弹，我们和斯提克斯的联盟反而不会破裂，因为他们只有一条路，就是跟我们一条路走到黑。可如果我们放松了对阿卡兰的攻势，那斯提克斯们就有第二条路可以选了。”
“双方和解，内部改革？”在罗非各种稀奇古怪词汇的熏陶下，他身边的朋友也会了两个新词语。
“目前看来，祭司议会里头还有脑子好用的家伙，他应该也看到了同样的道路。这也是你手里的那份情报所代表的可能性，鲁克玛教团已经有人和侠客团进行合作了，并且合作的效果还不错。”
罗非的帐篷里陷入了沉默，直到一炷香的时间后，基尔罗格才皱着眉下定了决心。
“我会让血环的勇士们休整十天。”
“不用那么急，现在的血环还需要一次大换装。一个月，一个月后阿卡拉兹鸦巢见。”
通天峰下城区，一处不起眼的“极下层”破旧房屋……好吧，窝棚……也不太对，半废墟中吧。
老杰夫那畸形瘦弱的身躯被厚重浑黑的祭司服包裹着，这位平日里和善待人，好客助人的老乞丐脸上的阳光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疯狂交织混杂的表情。
从角落中，一个半人半蛇的影子在地面上蜿蜒行进着。原本贴在平地上的影子从地面站了起来，紫黑色的能量渐渐勾勒着细节，一副堪称妖媚的女人面孔出现在黝黑的暗影身躯上，狐媚的双眼盯着面前畏缩颤抖的信徒。
“哦，我亲爱的杰夫，你怎么了？”
“神使”的问话让老杰夫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原本沙哑的声音中混杂着蛇吐信子的沙沙声。“伟大……嘶……的神使……嘶哈……我……哈”
“哦哦，我可怜的神选之子，你是太疼了吗？”
眼见着颤抖身躯拼命的点头，妖媚面容先是露出一副享受的样子，随后又收敛起来。双手展开，纤细的暗影身躯扩展成一道帷幕，包裹了跪着的老杰夫。
“侠客团抓捕开始！”正在双方都在享受的时候，左手顶盾右手持短刀的流浪者从四周的黑暗处冲了出来，把二“人”团团包围。
也不等中间的不明生物做出反应，后排跟出来的战士掷出手中的特制大网。“神使”在听到侠客团的呼喊声时，就散去自己的身形，无数道暗影从各个方向冲出包围圈。可惜，特制大网结合了斯提克斯和鲁克玛双方的技术，而“神使”的暗影能量与纯粹的暗影仍有不同。所以“神使”除了发出恶毒而又徒劳的诅咒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被打断“赐福”的老杰夫异常愤怒，在身体的痛苦和崩溃精神的催促下，这个老乞丐开始疯狂冲击着周围的包围圈，不过所谓的赐福并没有给他出众的魔法天赋或者强大的力量。乱刀齐出，方圆千米之内的最高塞泰克教团首领死在了侠客团的手中。
“呸，一只卑劣的暗影生物。”在大网的抑制作用下，暗影生物无法再保持自己的美女脸，恢复了一副浑然一片的……橡皮泥。
“控制自己的情绪，万一附近有真正的伪神使，我们就有麻烦了。”虽然同样是短打打扮，你仍然能轻松的将两拨鸦人分开。毕竟，一方身上灰暗无光，另一方身上则流转着微微的淡黄色光芒。
库尔克手下的祭司卫队已经习惯与侠客团合作。轻车熟路的布置完净化仪式之后，几个圣光祭司围成一圈，念诵一段并不漫长的咒语，把丑陋的元素生物净化的连灰都不剩。
太阳鸦之家，
格林和擎天正在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中层区受到的塞泰克侵蚀并不严重，尤其是你们侠客团活跃起来之后，有很多塞泰克教团的泛信徒已经抛弃了他们对伪神的信仰。而且我们和你们技术的结合让我们有了针对那群暗影化鸦人的方法，这可真是令人振奋的进步。”
嘴上说着令人高兴的消息，可无论是格林还是擎天，脸上都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
“塞泰克教团怎么就杀不绝呢？”
之所以会让二人发出这样的疑问，是有原因的：历史上，无论是鲁克玛教团还是斯提克斯流浪者，都曾经针对塞泰克教团进行过大规模的剿杀行动。但是之前的所有剿杀行动都是各干各的甚至互相掣肘，所以无论是哪一方，对塞泰克教团的死灰复燃都不意外。可是这一次不同，虽然库尔克只带出一支祭司卫队，但这支祭司卫队的战斗力是整个通天峰最强的部队。再配合异端审判庭（库尔克玩了点小手段）和侠客团，按道理来说通天峰的塞泰克教团早就应该被剿杀干净，可是……
“你说，有没有可能……”
“你还不如怀疑下你们流浪者自己。”
擎天不以为忤，而是在自己桌上的文件堆里找出一份特殊封装的文件。
“你们还给加入邪神的背叛者做个户籍档案吗？”
格林微笑着开了个玩笑，可等打开这份文件的时候，高阶祭司的微笑僵在了自己的脸上。
“事实上，是的。这是近十年来的，你应该知道信仰那个伪神会大幅度缩减鸦人的寿命，所以这份档案里的应该就是塞泰克教团能从我们这吸收走的，有意义的新血了。”
抬眼扫了下抬头，格林有些失态的喊道：“五千人？现在我们已经清剿了八千多人了啊！”
“所以说就算我们有意志不坚定的废物加入了教团，现在他们也该早就死光了。”
“最开始划分的时候，上中下三城区的人口是基本平分的。随着时代的演变，下城区人口平均寿命过短，而上城区又经常发生政治斗争导致失败者被贬到中城区。所以现在中城区的人口数是占了整个通天峰的一半。”
鸦人折翼者就算能得到有关人口的情报，也肯定不如圣光教团自己做的人口普查细致准确。如今能从高阶祭司口中得到具体的人口分布，擎天很容易就把思路放在了中城区上。
“你还是不了解中城区平民的性格，与没吃没穿的下城区和脑满肠肥的上城区不同。他们更加的……市侩，信仰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就是能给他们带来假期和加薪的时候才会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两句祷词。我不认为在主流信仰都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风蛇的信仰会赚到什么便宜。”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就是说你自己也知道最可能的答案了？”
平和坚韧的高阶祭司脸上不禁露出了疲累、颓废和愤怒掺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上城区，有人背叛了鲁克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