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郡主的心思
<br><br>
过了几日，卫屿在镇上的集市里遇到了正在闲逛的檀鸢。
欣喜之下，他赶忙上前招呼。
“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檀鸢回头一看，笑意爬上眉梢：“卫副将，好巧啊。”
“几日不见，郡主清瘦了一些，是不是对锦州的水土还未习惯？”
檀鸢摇摇头，说道：“别叫我郡主，生分了。还是叫我小鸢更好！”
卫屿也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姑娘已是王爷的义妹，理应称呼郡主才对。不然，王爷会怪我尊卑不分，不懂规矩的。”
檀鸢轻笑一声：“随你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聊一聊？”
她唤了身边的丫鬟絮婷，对她吩咐道：“你先回吧。我与将军逛逛，晚些他自会送我回府的。”
絮婷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檀鸢跟着卫屿，来到了一家还算华丽大气的酒馆。
二人找了一间雅房，点了些酒菜。
“郡主这几日过得如何？”
檀鸢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望着窗外，回道：“还能如何？王爷虽把我留在府中，但是军机要事从不让我过问。对他来说，我就是一坛花，一条鱼，一片树叶子罢了。”
“当真如此？王爷应该知道郡主是有能耐的。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把郡主留在身边了。”
“他知道又如何？”檀鸢蹙了蹙眉，冷哼一声，说道：“留下我……我看是为了要防着我，才是真的吧？”
“此话怎讲？”卫屿不明所以。
“若是我走了，檀风怕是也会跟着走的。他心里清楚得很，檀风的心并不在这里。只有我留下了，檀风才会留下来。”
卫屿默默地看着她，在心里揣摩着她说的话，却不甚苟同。
见他不语，檀鸢问他道：“小鸢是否能够相信将军？”
卫屿点了点头，真切地应道：“自然！郡主无需多虑，末将定当为郡主分忧解难。”
檀鸢环顾了一下四周，站起身将窗户给关上了。随后，她缓缓落座，从怀里拿出一面小小的铜镜。
她闭上眼，身上顿时青烟袅袅，一阵轻雾浮起，绿色的光芒闪耀，铜镜里投射出一片影像。
在那片影像中，齐放面目狰狞地捂住墨檀风的嘴，厉声说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就诛你九族！”
墨檀风表情悲戚，落下泪来。齐放心疼不已，捧着他的脸庞，温声细语劝慰着。
看到这里，影像闪了一闪，消失了。青烟散去，绿色光芒被收回铜镜中。
檀鸢收起铜镜，问道：“如何？”
卫屿瞪着双眼，惊得说不出话。
“他对檀风到底是什么心思？檀风是他的谋臣，不是玩物！岂能容他这般戏弄？墨家是上古狐族，身份尊贵。凡人不明白，可是雍王是异人，他怎会不知？若不是我多想一分，恐怕此刻还傻傻地认为檀风过得很好。”
想到这里，檀鸢心里又气又急：“不如，我去找他说说，让他放了我与檀风！这天下德才兼备之人数不胜数，他未必会强留着我们二人。”
卫屿马上伸手制止道：“郡主，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几下敲门声。
“客官，可以上菜了。”
“进来吧。”
小二端着餐盘和酒壶，走了进来。
“二位客官，这是本店特制的小菜。附送的，不要钱。”他把餐盘上的酒菜摆上桌，又指着两碟小菜说道。
“多谢！”
卫屿点点头。
等小二出了门，他赶忙起身跟了上去，张望了一下门外的廊道，然后关上门才安心地坐回桌旁。
他给檀鸢倒了杯酒。
思索片刻，他劝道：“郡主，容末将说句实话。王爷与墨公子二人的君臣关系，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可王爷对公子的情谊，却是天下人所不知的。一朝国君，所言所行都牵系着整个皇家的颜面。从小，王爷就学着谨言慎行，学业从不倦怠，样样胜过他那几个皇兄，却依旧不被倚重。只因他是养子，是异人之身。
等长大了些，他明白了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不会被亲近，更是筑起心墙，对所有人都怀有戒心。只有墨公子，是那唯一可以进入他心里的人。王爷仰仗他，倾慕他，视他为知己，对他毫无防备之心，也不拘君臣之礼。虽然身为异人，但他是在皇庭之中长大的，对异人之事毫不知情。郡主，切莫断章取义，因为这只言片语而误会了王爷啊！”
“误会？是吗？”檀鸢淡淡一笑，话头一转：“那么将军也认为，王爷对檀风有那倾慕之心？”
卫屿抿了抿唇，皱着眉道：“王爷身边只有一位墨公子，对他的感情自然也深厚一些。”
檀鸢将酒杯送进面纱中，一饮而尽。
“他对檀风的心思，我懂，将军何必为他周旋？”
卫屿犹豫了一下，看着她问道：“郡主，倘若王爷真对墨公子有别样心思，而公子亦是如此，郡主是否会放手成全？”
檀鸢一愣，随即笑出泪来：“绝不可能！将军真会说笑，檀风与我是有婚约的，他怎会对王爷有那心思？我若要他跟我走，他是断不会留下的！”
卫屿不语，脸上一片忧郁之色。
想了想，他目光坚定地说道：“郡主请放心，无论如何，末将定当护郡主周全。这个是我卫屿给郡主的承诺，郡主记在心里便是了。”
檀鸢看着他：“将军何出此言？难道说，将军也认为王爷认我做义妹是别有用心？终有一日，他会为了檀风而对我不义？”
卫屿摇摇头：“末将不敢！王爷是重情重义之人，定不会对郡主做出什么不义之事。”
檀鸢拿起酒壶，替他倒满一杯，轻推到他的面前。
“将军，小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成全！”
卫屿赶忙接过杯子，说道：“郡主言重了！到底是为何事？”
檀鸢看他一眼，幽幽地说道：“若有一日，小鸢需要仰仗将军，还希望将军出手相助才是！”
卫屿道：“那是自然的！”
檀鸢对他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如果是要负了王爷呢？”
卫屿一惊，怔怔地望着她。
檀鸢也回望着他，一对碧色瞳眸如同湖泊般清澈无暇，可眼底深处却露出了一丝郁然之色。她心中忐忑，却仍是狠下决心问出了口。
思忖良久，卫屿决意凌然，捧起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末将对郡主的心意，可算明了？”
檀鸢望着他，碧眸泛起一片雾气。心，轻轻柔柔地落回了原位。
终于……不再是一人之军了。
她点了点头，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却没有落下。
卫屿有些紧张，上前轻握住她莹白的玉手，又立马松开了。
“郡主……”他语气不安地轻唤了一声。
檀鸢闭了闭眼睛，换上浅浅一笑，诚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
为了能与卫屿相遇，她用铜镜得知他会在那个时候去集市找铸炼师，便带着絮婷适时适地的出现在他的附近，也因此得到了和他密谈的机会。
在王府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她实在需要一个贴己之人。
为了能来投奔墨檀风，她舍弃了太多。而如今的境地却和她失去的完全不对等。今后的日子，她绝不该也不能在这种不安定的境遇下度过！就算卫屿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也胜过她整日怅然若失的等待与不安。
在墨檀风对将来坚定不移地做出选择之前，卫屿，或许是她唯一的希望。
所以，她要赌一把！
而如今，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