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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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安娜送回家里后燕澜就和亚瑟去了他练剑的地方。
天色渐晚，秋日有气无力的夕阳带来些许凉意。
亚瑟突然开了口：“我还是很好奇你来白雾村是为了什么，教人识字？安娜一家并不是你很熟悉的朋友，在我的认知里好像并不需要用你的时间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燕澜看了眼亚瑟，对这个自闭青年突然主动寻找的话题有些意外：“代价很大？不不不，你们认为很珍贵的文字其实只是我见识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我来的地方人人都会识字，所以我觉得付出一些时间去换几顿饱饭很值得。”
亚瑟无法理解燕澜描述的人人会识字的世界，但是看他表情不像撒谎，也就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又走到一栋黑暗的屋前，亚瑟很努力的笑了笑，但是他的脸不听他的，“我回去把剑放下，玛莎太太看到我挎着剑进门会被吓到，她是一个很热心却没什么胆量的女士。”
燕澜伸出手：“请便。”
目送着亚瑟进了房门，飘在他身边的系统悠悠地说：“看起来亚瑟对你还没有放下戒心啊，青少年相处专家，否则他也不会挎着剑去你家听课。”
燕澜笑了笑：“但是他也没了敌意，学习也很认真不是吗？有警戒心是好事，在这个有怪物的世界里可以多活好久，听到风铃声就陷入昏睡的剧情，现在可承担不起第二次。”
“这是系统计算的失误，强行拔高的数值会给玩家的游戏体验带来毁灭性的冲击。”
燕澜看着系统：“其实如果在以前遇到过不去的关卡我会少氪一点，但是氪金也只能遇到下一个数值门槛，想一想还挺无聊的。”
“但是不影响一堆又一堆的人去玩那些明知道是氪金大坑的游戏，并且氪的乐此不疲。”
燕澜摇摇头：“其实只要游戏够好玩，我能接受在我承受能力内的氪金。不够好玩就删了眼不见心不烦，厂商做游戏本质就是为了赚钱，咱们也不能说人家，我只能说是我还不够有钱。”
系统仿佛叹了口气：“其实免费玩家也是给付费玩家的一种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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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从屋里出来的亚瑟打断了一人一饭盒的扯皮。
小亚瑟换了一套更整洁的衣物，还有些湿润的脸在告诉燕澜它刚刚被洗过。
亚瑟走到燕澜身边：“玛莎太太总是很细心，如果我表现得不是有精神或者看起来状态不好，她就会担心很久，明天就会给我带来牛奶黄油还有烤好的面包，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总感觉给别人添了麻烦。”
燕澜看着这个明显内心戏比表情多的少年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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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太太的确如亚瑟所说是一个热情的人，看到亚瑟带着朋友来家里做客前后忙活的脚不沾地。
嘴也没闲着：“亚瑟你最近吃的怎么样啊，我要给你带面包你说不用，我这几天总怕你饿着。”
亚瑟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苦笑：“玛莎太太，您昨天中午刚给我带去了三天份的面包。”
玛莎太太拿出几个木制的杯子，然后沏了两杯红茶，一边往里加奶一边说：“面包刚出炉的才最好吃，要不是你一个劲的拦着我真的想每天给你送三顿，那隔了夜的面包硬的像石头，你还年轻还能长个子，多吃点，唉我年龄大了，年轻的时候我最喜欢能吃的小伙子。这茶叶是昨天商队带来的，老玛莎买了不少，你们放开了喝，没了我再沏。”
亚瑟趁老太太没转身朝燕澜耸了耸肩。
燕澜回以一个理解且同情的眼神。
玛莎太太像一个旋转的陀螺端过来红茶后又转到壁炉前烘起了几块面包，切了几块肉准备烤，嘴也没停着：“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吃点肉，亚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让他来吃饭他就说自己已经做好了，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烤的肉肯定比他自己做的好吃...”
燕澜端起面前的红茶，吹了吹后放在嘴边：“呲溜。”
亚瑟也跟着：“呲溜。”
燕澜问亚瑟：“这老太太是把你当孙子养了啊，她没有家人吗？”
亚瑟摇摇头低着声音说：“玛莎太太以前是我父亲的乳娘，是家里马夫的妻子，可惜家里的老马夫很早得了病去世。她有过一个儿子，是我父亲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后来一起入伍当了我父亲的扈从，和我父亲一起牺牲在了南部地区战役，再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燕澜又抿了一口红茶：“那你应该多麻烦麻烦老太太。”
亚瑟没听过这种论调：“为什么？她年龄大了不应该多休息吗？”
燕澜低声说：“玛莎夫人把你当成了孙子养，其实你就是她人生最后的依靠，对于老人家来说你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没用，多陪伴多索取其实关系会更亲密，你不能让她有力气没处用，你得让她笑着和你说‘现在不抵以前喽，做点什么就累的不行’。”
亚瑟若有所思，抿了一口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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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个说了一下午有点累，一个本身就不善于谈话，也就对着嘬着加了奶的红茶，房间炉火温暖让人昏昏欲睡，老太太习惯性唠叨着亚瑟的身体。
燕澜笑了笑，自从被系统具现出后自己好像第一次这么的放松。
没一会烤肉和烘到松软的面包就被玛莎太太端到了桌上，两个人说了句谢谢就吃了起来，觉得干就喝一口茶水，感觉倒也不错。
玛莎太太还在一直问够不够吃，问的燕澜都觉得自己少吃是一种辜负。
但是对不起，实在吃不下了。
最后两个人躺在椅子里摸着鼓起来的肚子，亚瑟挣扎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玛莎太太，不是我不喜欢您做的饭菜，可是您总是把我当猪喂，让我总感觉自己会长胖很多。”
亚瑟的语气让燕澜觉得有些做作，但他还是憋住了笑，而玛莎太太的表情明显很受用，嘴上却说：“什么叫喂猪，你才十五岁，正是长个子的年龄，每天还要练剑，不多吃点能行吗？再说了，男人胖点有什么不好，只有穷人才瘦。小亚瑟以后一定是一个威武的英雄，我听别人说那些大英雄一顿饭都要吃掉一头牛，才有那么大的力气，要我说啊，你现在吃的还是太少。老玛莎的奶水可以把你的父亲喂的那么健壮！老玛莎的饭菜肯定也可以喂胖他的儿子！。”
燕澜很努力地在憋笑。
亚瑟的表情通红，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玛莎太太，胖了挥不动剑。”
燕澜憋得更加努力。
玛莎太太还要说什么，亚瑟却面色一正：“玛莎太太，有一件事情需要对您说，我受燕澜先生的邀请，护卫他一起前往南部地区，可能一周之后就会出发，请您不想念我。”
玛莎太太的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咽下，盯着亚瑟：“已经说好了？”
亚瑟点点头。
玛莎太太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眶有些发红，看着亚瑟好久才说出一句话：“小亚瑟以后一定是一个威武的英雄。”
亚瑟起身抱住了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玛莎太太，我爱你。”
玛莎太太却推开了他：“好了，和燕澜先生回去吧，别忘了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
说罢就半劝半推的把燕澜和亚瑟推出了房门。
燕澜只听到了一阵蹬蹬蹬的上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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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站在门口，燕澜叹了口气：“不去陪陪她吗，她憋得好辛苦。”
亚瑟看了眼已经被玛莎太太楼上黑暗的窗户：“我劝服不了她不悲伤，我怕我和玛莎太太说点什么后会让自己动摇。”
说完后这个还青涩的少年剑士看着燕澜：“难道你要等着我在这结婚生子后再出发吗？”
燕澜摇了摇头。
亚瑟嘴角提了提，好像努力的笑：“走吧，在爱我们的人面前我们都是无情的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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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努力的让自己回家的脚步变得沉稳，燕澜却只能看到他微微抖动的肩膀，在月光下，在虫鸣中，直到走入目光所极的黑暗。
燕澜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在劝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但还是不太舒服。”
半空中的饭盒反射着月光：“很遗憾就算系统也做不到全无感情。我们都会影响对方的人性。”
燕澜从兜里抽出一支烟缓缓地点上，看着烟雾飘到月亮上。
摇了摇头：“我真是个杂碎，不是吗？”
“宿主只是在玩游戏。”
烟燃烧得剧烈，就像抽烟人此刻的内心。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游戏剧情而已，宿主不要过于在意。”
“不在意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燕澜吐出最后一口烟，把摇头扔到脚下用力踩灭：“但是我也只能这么做。”
“系统对宿主的想法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