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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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画室师傅告诉我要去一位老主顾家里，画一幅肖像画，我很开心，因为这表示今天有收入了。
师傅说这位老主顾很喜欢我们工作室，经常委托我们画肖像画，我虽然开心，但有些疑惑，为什么只画肖像画呢？
我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跟随师傅前往主顾家，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呢？
我跟随师傅在一栋豪宅前停下，看来这就是这位主顾家了！我惊讶极了，眼前的豪宅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价格，但至少也是九位数往上的！真是位富有的人啊！
我和师傅通报了姓名，被一位侍女领进了豪宅，侍女告诉我们稍等，就离开了。我张大嘴巴与眼睛四处打量着眼前的豪宅，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不，或许还要不如，我真是恨不得把眼睛贴到金色的墙面上，看看到底是不是金的！
我：“这位主顾真是富有啊！他\她是出身富贵人家吗？”
师傅：“不，这是她做高级妓女赚来的钱，买的。”
我：“诶！原来这位主顾是妓女吗？”
师傅肯定点头。
我：“真厉害！”
我既惊讶又赞叹道。
师傅：“听说她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妹们也是她在供养。”
我：“诶~”
这时楼上传来一个女声，叫了我师傅的名字。
她：“欢迎！这次也有劳你了。”
眼前是一位既优雅美丽，又高贵成熟的极美女子，她站在二楼护栏边优雅地微笑着看向我们。
她：“这可真稀奇，你怎么带了个少年来？”
师傅刚想介绍，我就屈膝后撤，右手放于腰腹，行礼道：“初次见面，我是学徒XXX。”
她捂嘴微微惊讶，然后频频笑起来。
她：“我看不像学徒，倒像贵府俊郎呢。我叫XXX，请多关照。”
她引着我们走进书房，“这次的客人喜欢有涵养的女性，所以我想用这间书房为背景，我拿着书的姿势，或是把书翻开放在膝盖上……”
她微微笑诉说着，礼貌而又优雅，我不由多看了几眼。她似乎注意到了，微笑回头：“怎么了？”
我楞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诶，不不，我只是觉得这里书好多啊……”
我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眼前这房间摆满了书架，四面墙与书架上都罗列着整整齐齐的书本，仿如一家图书馆。
她笑着向我走来：“要讨公子们喜欢，就要好好提升教养才行，摆在这里的书我全部都看过了。”她语气平淡又得体，仿佛在说理所当然的事般。
我不由得惊叫出声：“真厉害！”眼睛闪闪发光。
她似乎楞了一下，过了会儿才捂嘴轻笑起来，“这孩子真有意思呢。”
她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又美丽又惹人怜爱。
她微笑道：“看来你对这个书房很感兴趣呢。想借些书去看吗？”
我：“诶！真的可以吗？非常感谢您！”
她看着我微微犹豫后说：“你叫XXX对吧？”
我连忙道：“对。”
她：“你不能用那么纯真的眼光去看待妓女，难道你是不知妓女为何物的天真少年吗？”她微微笑着，語带告诫。
我：“妓女是什么职业，我想我还是知道的……但是，当我看到这些堆积成山的书，还是藏不住自己对您的尊敬。我不是因为妳的职业尊敬您，而是因为您的努力才使我尊敬！”
她微微一愣，随后轻笑转头对我师傅道：“XXX，我喜欢这孩子，让他给我画肖像画吧。”
师傅：“报酬呢？”
她：“跟往常一样，算上材料费一起给你。”
师傅：“我知道了。”
师傅转头对我道：“XXX，这是你的第一份工作。”
我楞了一下，随后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我终于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委托。
随后为了给XXX小姐画肖像画，我时不时就会登门拜访，XXX小姐对我这个画家的徒弟很温柔，在自己家里开茶话会的时候，她会用自己丰富的知识和声线，让到访的男性们尽兴，她总是书不离手，只要一有空就会翻看，随着了解的深入，我越来越尊敬她了！渐渐对她有了好感。
……
师傅：“你又借了新书啊！”
我双眼发光道：“没错，XXX小姐借我的书都很有趣，这些都是她亲自给我选的，很厉害吧！”
师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她了。”师傅不耐烦道，“肖像画进展怎么样了？”
我：“是，进展很顺利。已经从几幅素描中挑出她喜欢的，现在正在微调。”
师傅：“哦，为了把她画得更美丽这里的线……”
又一天，我又来到了豪宅。
侍女：“请稍等片刻。”
我：“好的。”
在侍女去通报后，我发现客厅还有一个男人，我被吓了一跳，刚才好像没注意到。这男人衣着得体，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一看就是位体面人。可我仔细看却发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忍耐着什么？额头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这时去通报的侍女走了出来，那男子立马站起，目光看向侍女，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侍女走到我面前，“让您久等了，XXX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我错愕，因为这男子明显是在我前面来的，看他的样子已经等很久了。
我：“我？”我向侍女确认道。
侍女微笑着点头。
那男子一脸失望，可看样子并没有打算离开。
我走进书房，XXX小姐果然已经在那了，她优雅地站着一脸微笑地看向我:“你好呀XXX，今天也有劳你了。”
我：“可以吗？有人好像先我一步等在外面了？”
她：“别去管他了。”
我：“诶！”
她：“我是故意让他等着的。”
我：“故意的？”我不解道。
她：“这是我故意用的小手段。我故意让他越等越急，总是见不到我才会越想见我，这样他才会越发沉迷可遇而不可求的我……”这时一位侍女把椅子推向她，她顺势优雅地坐到了椅子上，“这可能就是恋爱中的拉锯战吧。”
“好了，我们开始吧。”她微笑道。
……
我回来后，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回荡着她当时说的话：“我故意让他越等越急，总是见不到我才会越想见我……”同时我心里也有一个疑问：被这样对待竟然还会喜欢对方，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恋爱是什么？那个人明明很痛苦的样子，他竟然忍受着痛苦等了好几个小时，那样不难受吗？！
我：“不行，不行，我要专心工作。”
……
又是一天，我又来到了豪宅。
侍女：“那么，等大人准备好了，我就叫您。”说完侍女就转身去通报了。
我转头，果然又在沙发上看到了那男子，他依旧坐在那，好像没动过一般，只是看他样子更痛苦了，双手覆于面上，时不时还抓向头发。
我出于好奇朝他走了过去问道：“那个，打扰了。前几天您也来过这里吧？”
他恍惚地抬起头看向我，我连忙说道：“我是来给XXX小姐画肖像画的……”可我还没有说完，他就立马站起双手抓向我的肩膀道：“肖像画？她准备把画送给谁？！难道是送给别的男人吗？！”
他边询问边大力地把我朝后推去。
我：“等一下……”
男子：“她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大声道：“请等一下！”
他似乎恍然惊醒，双手放开了我，失神道：“对不起，明明问你也没用的……”说完他就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可我在这里等的越久，就越心神不宁，听着房间里传来她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的交谈声，就感觉自己快嫉妒得发疯了……”
我来到了书房，她歉然笑道：“不好意思，前面那位客人都不太愿意回去。”
我有点低落道：“那个……因为工作就可以让别人承受痛苦吗？”
她笑道；“怎么了今天？”
我：“今天您也让那个人一直等在外面吧！”
她恍然，“啊，你说那个啊，因为……”随后她微笑道：“这就是我的工作嘛。”
我：“别人的痛苦与我无关，我没想到您是这种人！”我语气急促，话带质问。
她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道：“你不能用那么纯真的眼光去看待妓女。”
我一愣，因为这句话正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过的。
她恢复笑容道：“那时我不是说过嘛。”
我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最后只能硬声道：“我就是觉得这样做不好！我走了！”
我气愤地走出了豪宅，当然，今天的工作也没有完成……
回来后，我依旧心绪起伏，我一直被那个温柔的笑容吸引着，今天才突然觉得那个笑容其实很可怕！
……
师傅：“那边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
随后我被师傅训斥了一顿，可我依旧不打算再去那座豪宅了，因为剩下的都是些收尾工作，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又过了几天，肖像画终于完成了，师傅检查后对这副画表示了肯定，随后就叫我把画给主顾送去。
我本打算推托，可师傅严厉地说：“这是你的工作！”
……
我万般不情愿的再一次来到了豪宅。
她：“终于完成了呢！我一直在等你把这幅画送来！充满知性的视线，温暖柔和的笑容……这就是我在你眼中的样子吗？我很高兴！”她微笑着诉说，語带兴奋，看起来她是真的很高兴。
她：“谢谢你，这幅画真漂亮！”
我不由看得有些呆了，回过神来才说道：“XXX小姐那么久违的笑容果然还是充满了魅力，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吸进去了，可是……”我看向她语气认真地说：“我还是没办法原谅XXX小姐伤害别人的行为！但我却很尊敬您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种种努力。”
她低头沉默了，过了会儿才重新抬头微笑道：“这样就好。”
我：“可是，您打算维持这个笑容到什么时候呢？”
她微微错愕，随后收起笑容，单手托腮沉思道：“你还真是问了个很难的问题呢！”她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虽然我很想说，我会维持到辞去这份工作为止……但毕竟这是份罪孽深重的工作……可能会延续到我死前吧。”她重新拾起那份“微笑”道。
我震惊了，这就是眼前这人的——觉悟！！！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豪宅，在街上四处晃荡，不知该去哪时，旁边突然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我抬头一看眼前正站着微微笑着的XXX小姐。我正错愕间就被她拉进了车中，随后汽车发动前进起来。
我看着车内豪华的内饰，在看看微笑着的她，回神道：“您这是要带我去哪？”
她：“去一个地方，我想给你看一些东西。”
我为难道：“您这样我很难做啊，我还要回画室呢！会被师傅骂的！”
她微笑道：“别担心，别担心，我会和你师傅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了。
她微笑道：“就是这里。”
透过车窗看去，眼前这地方是一个昏暗的小巷口，周围的房屋高矮不平，即便实在白天，这里也感觉昏沉沉的。
“来嘛小妞！”
“陪大爷玩玩。”
“有什么关系，给我玩玩嘛……”
周围传来嘈杂的叫嚷声。
不久后，小巷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衣着破败的女子，不，应该说是更像老太婆，不，也不对，她还很年轻。
她：“她曾经和我一样，都是高级妓女。”
我：“诶！”
她微笑着诉说道：“她以前真的非常、非常美丽！
精心打理过的长发，雪白的肌肤，穿着当下流行的华服……”她声音渐渐低沉，“但是，现在！她只能求老鸨介绍客人，靠委身那些男人度日！”
此时巷子尽头有一个男人挑剔的看着那女子，旁边的老鸨极力推销道，“您觉得怎么样？房间免费哦！”
那男人嫌弃地甩开老鸨拉过来的手，似乎很是不满。
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微笑道：“因为她恋爱了。”
我诧异道：“诶！”
她：“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甚至因为思慕那个男人而忘记了工作，正因为这样，她转眼间就风光不再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就跌入了谷底。”
这时那老鸨正很生气地用手扇向那女子，“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
回程的路上我一言不发，我开始渐渐明白了XXX小姐的“觉悟”以及所谓“工作”的含义！
她微笑道：“XXX，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茫然回神，“我的梦想？”然后认真地说：“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她：“如果你想实现这个梦想，那就不能偷懒，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或许走错一步迎接你的就是无尽的黑暗！你（我）应该没时间去顾及那些情情爱爱才对。”
……
分别时她叫住我，“XXX，今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随时来找我。我会为你出谋划策的……”
“作为你的朋友！”
我愕然，随后整理好仪容，对她认真行礼，就如同刚开始见到时那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