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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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站长室的电话铃刺耳的响起来,谭连民犹豫着是否接这个电话,因为白天这部电话就是一个摆设,谁也不敢去接它,车站是个社会窗口,方方面面的人都接触,十个电话有九个半是买票批票的。

电话铃响了十多声了,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谭连民只好拿起电话,平常他不会有这样的恻隐之心的,今天例外因为这是早晨,而且电话上显示的是个外地电话。他拿起电话,一听到里面的声音,他觉得这个电话接对了,因为这是办公室主任常宝学从广东打来的。

谭连民很担心车的情况。当常宝学说车已经装集装箱了,谭连民才放下心来。他搁下电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回总算把两台车搞回来了,一块悬起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各个关口卡着,能不能把车弄回来,让他几天里忧心忡忡的。如今不曾想这么顺利,谭连民给杨启才书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杨启才很高兴,两个人交换了一下上午开党委会的议程。

在设备老化,资金不足,人员超编的种种问题中,苦苦寻找着发展的出路。铁道部建设标准线,为又一次大提速做准备工作,但分局对凌水站的拨款工资一项缺口就有百分之六十,这些要靠搞多经创收和下岗减员来解决,生产安全增加客货源都等着站领导来研究解决。

党委会研究时,工会主席刘义德说到了客运工作这一块需要加强,他的意图也很明显,这是变相地说吴彩霞的事情,应该快些解决。

杨启才解释还是要等分局对吴彩霞的处理意见,以及对陈英任命的批复。

一提到客运,谭连民想起他忘记了什么事,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脑袋,搞得全屋的人都困惑不解地望着他。谭连民对杨启才说:“你们研究吧,我得给电视台打个电话,我险些把这个重要的事忘了。万一播出来,什么都晚了。”

谭连民打完电话,匆匆忙忙回到小会议室时,会议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杨启才和组织助理整理今天的会议记录。谭连民内心不是很高兴,他在的时候研究问题总是拖拖拉拉的,而他一走就显得简捷得多了,他感到杨启才这个人很有城府,毕竟比他年长了几岁。杨启才见他进来,说:“哎,电视台刘台长怎么说?”

“刘台长说那几个小年轻的,是软硬不吃的主,高低要给咱们曝光,缠得他没办法。我说一会儿就去电视台拜访他和那些记者们。杨书记,一会咱们一起去。”

“我今天家里还有点事,我就不去了。就我这身体,也喝不了多少酒,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脂肪肝。”杨启才说。

“只有小弟去顶着了。我只能带上陈英和宣传助理了。”

“你要带陈英去?”杨启才别有意味地问。

谭连民觉得杨启才说话显得很可疑,想起那天的玩笑,笑着说:“是不是又动用了你的人了,你不满意?”

杨启才知道谭连民的话里有话,说:“你小子是不是在想歪门邪道哇,看见陈英眼睛红了,是吧?那都是因为你。”

“怎么还连到我身上来了?”谭连民有些莫名其妙,看到杨启才一脸的严肃,认真地说:“老杨,玩笑可以开一开,人家小陈也是有老公的人,搞不好破坏了人家的家庭,你说话时可要负责任啊。”

“现在的舆论不是对着我来的,我们准备提拔陈英往分局一报哇,舆论就出来了,陈英还不足三十岁,又是女同志,上班也没几年,一下就提成副站长,能没有人猜忌吗?就有人说她跟你关系不正常喽。”杨启才不急不躁。

谭连民反唇相讥,“团委书记可是你的手下呀,怎么没人说你们不正常吧?”

“我这把年纪,长得又不怎么样,没几年就该退下来了,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谁信哪,你则不然,英俊潇洒,年富力强,还是编排你比较合适。”

“杨书记,你说这些人都怎么回事,明明是胡说八道。”谭连民忿忿地说。

“你别在意,人家愿咋说就咋说,你进来开玩笑那天,我正在做陈英的工作。”

“我说那天感觉陈英好哭过了,我还以为……”谭连民没有把话说下去。

“一开始陈英也没当回事,可是这话传到了他们家杨斌耳朵里就不同了,小杨不理解,说陈英刚刚毕业没几年,水平能力政绩不就是领导的一句话,不是哪个领导对她好,提拔谁还不行,两人吵了嘴。”

“这个杨斌太不像话了,他是忌妒陈英比他强了,这小子该去批评批评他。”

“这事你别参与,人家目标就是你,你参与不是更乱嘛。还是我来做工作吧。”

2

晚上下班后,谭连民一行人乘车赶到电视台。他们来到刘台长的办公室,刘台长等着他们。谭连民见只有刘台长一个人,问:“那几个记者没有留下来吗?”

“那几个记者都是年轻人,火气盛,说啥也不留下来。电视台这帮小爷个个都神通广大,他们跟市里的领导都敢称兄道弟的。”

谭连民把陈英和宣传干事做了介绍后便请刘台长,刘台长推说有应酬。谭连民不依不饶,刘台长也不好再推辞。刘台长无奈地跟着谭连民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给那个约他的人回了电话,对方约他去一家新开的大饭店见识见识,话机中还流露出那的小姐漂亮的话音出来。

上了出租车,刘台长问去哪里时,谭连民顺坡下驴说就去那家新开的大酒店。刘台长一听说笑了,“你这个当站长的成了克格勃了,咋偷听我们的对话呀。”

他说着向陈英瞟上了一眼。

那个新开的大酒店是家中外合资的酒店,大厅里一圈的沙发上坐满了陪舞的小姐们。他们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了包房。包房搞得非常豪华气派,面积极大,只有一个圆餐桌,还有一套KTV的音响设备。在空出的地上铺着地毯作为小舞池,围着舞池的边角上分别摆放着几个双人的皮沙发,屋顶上是旋转灯。谭连民心里总觉得这个布局是一种圈套,是为男人女人设计的圈套。

刚刚坐下来,圈套的想法得到了应现,一个领班模样的女人进来问是否找小姐。谭连民想到刘台长的那个电话的内容,马上说:“要。”

刘台长嘴上说不行不行,却没有阻拦那个领班的意思,领班趁势便走了出去。谭连民偷觑了陈英一眼,陈英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在说话上菜期间,领班领着两个小姐走进来,谭连民让刘台长挑选一下。刘台长此时已不再推辞,一点那个高个的小姐,那个小姐便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另一个小姐走到谭连民这边来,谭连民马上示意她坐到那个宣传助理的身边去。宣传助理愣怔了一下,还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刚说谭站长,便被谭连民打断,“这里谁是什么站长?要你陪你就陪吗,我这不是有陈小姐吗。”

从吃饭开始再也没有谈及电视曝光的事,扯的都是见闻笑话一类的闲嗑,还从不叫对方的官衔姓名,只叫什么先生,这里面大有社会学问。宣传助理不同于谭连民,他很少出入这种场所,对其中的关系搞不太懂。谭连民一开始并不想带他来,只是因为杨书记不来,怕与陈英一起来会引出什么闲话,才让宣传助理一起来的。谭连民趁着刘台长与小姐窃窃私语时,偷偷告诫他不要乱说话。

在这方面显示出陈英的才华,她利用唱歌好的有利条件,进行劝酒,一会儿的功夫,刘台长比谭连民多喝了三大杯白酒,刘台长对谭连民说:“老谭,你这是用美人计呀。陈英可真是个人才呀,这酒量就没处找了。”

谭连民几个人都笑起来。刘台长还顺势捏了一把他身边的小姐。

谭连民宴请刘台长,喝酒并不是目的,只是想把自己搞得酒意十足而已,重要的是为了跳舞一类的其它活动,他们很快转入到了这个节目上来。刘台长伴着乐曲先拥着小姐进入了空地,宣传助理的那个小姐扭动了控制开关,所有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顶棚的转灯开始工作,变幻着晦涩的光。

谭连民让宣传助理也下场。这时陈英站起来邀谭连民跳舞,谭连民本不想跳,可是看到刘台长跳得起劲,他怕影响了情绪,勉强站了起来,与陈英一起跳起舞来。谭连民以前这种场合也常接触,虽然他并不会跳舞,现在在舞场上大多都不会跳正统的舞步,与那些素不相识的小姐们跳,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而今天与陈英跳起来,总有种不踏实感,他的目光总是偷偷地溜着刘台长。此时的刘台长已经进入角色,由于那个小姐高出他一头,他的双手正好托在小姐的双臀上,脸埋在小姐的胸部,谭连民这才理解刘台长为什么急于选择大个子的小姐。谭连民看他的那个宣传助理显得笨拙,他跳那种标准舞在车站是一流的,此时却英雄无用武之地,那个小姐总是往他身上贴,他用手支撑着对方,像是端了一杆步枪。

谭连民扭着头端量别人,并没留意自己的身体与陈英身体贴了一下,他感到了陈英的双乳在他怀中的蠕动,他有些震惊。陈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忙扭过身来,低下头与谭连民保持出一段距离。谭连民嗅到陈英头上洗发水作用出来的芳香,撩拨得他怦然心动,他疏忽了眼前的一种事实,在他怀中的女人毕竟是个漂亮女人,意识到他的戒备是因为杨启才说出了外界的舆论的因素,才让自己这么不自在。现在他思想起来,这里面存在着一种假象,他与眼前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值得他这么小心谨慎吗,只要自己堂堂正正,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经过思想斗争,他那个心里的负担得到了解脱。他的动作也从容了许多,轻松了许多,他用这种轻松从容对陈英说着话。“我让杨书记一起来,他说身体不行。杨书记对我说杨斌对提拔你当副站长还有意见?”

谭连民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他力图挽救一下自己的难堪,恰在此时那首漫长缠绵的舞曲终于停了下来,刘台长搂着小姐钻入角落里的那张沙发,宣传助理为了躲避不必要的视觉,他带着小姐识趣地回到了餐桌。陈英牵着谭连民的手坐在了另一面的沙发上,此时第二个舞曲又旋出了绵绵之音,而谁也没有出场。

“外面传说我有私情才提拔了我,说得有枝有叶的,都传到杨斌单位去了。”

“小杨相信吗?”

“我跟杨斌解释,他却说无风不起浪,连这一点信任感都没有,还怎么解释。”

谭连民很为杨斌悲哀。最后陈英长叹了一口气,说:“哎,人嘴两层皮,做什么工作都是组织安排的,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是非。”

“这件事,我觉得蹊跷,知道提拔你的只有党委班子里的人,这些人还是信得过的,分局人事干部处的那些人一个个猴精似的,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我想你们也别为难了,这个副站长你们还是推举别人吧。”

“这不是等于不打自招吗,等于承认谣言的真实性了,人家会说我老谭心虚,收回了成命。这是党委会集体形成的决议,不是谁能轻易更改的。就为了这个谣言,这个副站长是要让你当定了!”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我没有感到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谭连民觉得陈英说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他想到了萨特的存在主义一说,只是说了一句,“存在就有合理性。”然后,他坦然地邀请陈英下场跳舞。

从饭店出来时已是午夜时分,刘台长还有些意犹未尽,分手时刘台长只说谢谢,并没有提电视曝光的事,钻进了出租车。宣传助理不满地说:“刘台长也太不够意思了,一见面他就说他做不了那些记者的主,走时他也不表个态。”

谭连民心里讨厌宣传助理什么也不懂,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陈英抢白了宣传助理几句,“你呀,咋还没明白呢,他说做不了那些记者的主,那他还是台长吗?他不过是在咱们面前装为难,他要是做不了主,他绝对不吃你这顿饭,他就不会玩得这么开心了。你还让他表什么态?”

3

分局办公室主任拿着一迭上级办公文件和信件走进黄局长的办公室,一般的信件都要经过办公室拆封登记后,才拿到局长这里。

黄士炜漫不经心地拿过几封信来看一眼,这时,一封局长亲启的信引起了他的的注意,他顺手从办公室主任拢起的信中抽出了这封信。

办公室主任忙说:“这是一封反映车站领导的匿名信,说车站班子成员去什么地方吃饭,还找了小姐,还有什么陈英与站领导的关系很不正常之类的事。”

黄士炜笑了起来,把拿到手里的信扔到了一边。

“这种信最不可信了。”办公室主任应承着。

“但不能斩断群众的言路,有些案情往往都是通过这样的信开始调查的。”

“你把文件和信都放在这里吧。”黄士炜对着要离开的主任又说:“你叫田小彤过来一下,把我这里的文件整理一下,拿回去归档。”

黄士炜正在翻阅文件,随着敲门声,田小彤悄然走了进来。黄士炜只是头抬了一下,把手指向桌角的文件堆,田小彤把文件一份一份地放入文件夹。

“你父亲身体好吧?”黄士炜突然在文件后面发问。

田小彤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弄得不知所措,说:“唔……还好吧。”

“怎么还好吧?”黄士炜的戴眼镜的双眼,从文件上面冒了出来,看到惊慌的田小彤,“是不是老书记病了?”

田小彤如实地说明了实情。黄士炜安慰了几句,说:“我抽时间去看望老书记,老书记在职时从不搞特殊化,连自己的子女都要求极严,他在职时,我提出把你那个工人职名的打字员和运输工程师的谭连民提起来,可他就是不同意。”

田小彤听出黄士炜在暗指她和谭连民提拔是他的帮助,田小彤感激地说:“谢谢黄局长,我和连民没少说起您。可您不该把连民安排到车站工作。”

黄士炜看到一脸憔悴的田小彤,说:“谭连民这个站长不好当,就是太忙了,他是不是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田小彤开始跟黄士炜道起了苦水,说谭连民提了站长后,跟过去不一样了,说连父亲有病他都变得满不在乎。黄士炜劝说田小彤,要她理解谭连民,说千万不要耍大小姐脾气。田小彤出去后,他觉得谭连民有些过分,不管你再怎么忙,也要关心一下岳父吧。他想了想,翻出那封群众来信,认真地看了一遍。

“他忙,怎么还有时间去找小姐。太不象话了!”黄士炜自言自语道。

市总工会组织的表彰是五一劳动节前的重要的活动。市各级领导都要参加,作为企业的一方诸侯,黄士炜应邀参加了会议,晚上又去观看群众大型文艺演出。

黄士炜在工人文化宫的休息室坐了下来,凌水市魏市长走了进来,他忙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握手,在白天的会议期间,各级领导很多,没有什么机会多说话,此时,两人紧挨着坐在了沙发上。

魏市长询问了黄士炜有关凌水站的改造工程。凌水车站早就列入到了铁路重点改建或重建的项目中了。凌水车站的主体建筑还是在日伪时期建设的,这种具有历史价值的建筑多次立项,多次被否决。这次启动这个工程项目,市政府主动提议与铁路方面协商出资建设,可一谈到具体投资,双方又产生了分岐。

“市财政吃紧你也不是不知道,铁路财大气粗,就多分担一些资金吧。”

“铁路投资一直以来都是计划经济体制,上面已经定了方案,连建设投资的定额都批复下来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提出也要出资,搞成大型现代化的车站,凌水车站主体建筑现在恐怕早已经矗立起来了。”黄士炜说。

“你们建设车站的那个方案太小气了,铁路车站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一道风景,现在凌水市到处都高楼大厦林立,可你们要建设的那个车站却显示不出特点来,连起码的高度都达不到,哪里还能适应这座城市的发展需要。”

“我们投资考虑的是与铁路运输配套的功能,而你们考虑的是社会功能,这笔钱当然要靠你们来出资了。”黄士炜当仁不让。

“铁路真是个土财主,小气鬼。”魏市长笑着说。

黄士炜也笑了,说:“没办法,我只是上情下达。不过,我们还可以吸收其它一些资金,石油和部队咱们也可以联系共同投资吗。”

“这个办法好。”魏市长说着一指门口刚刚进来的吴彩霞和钱主任,说:“铁路和地方联姻是个办法,办公厅主任跟站长是夫妻,我们还有什么不成功的。”

钱主任与黄士炜也是老相识了,他过来与黄士炜握手并寒喧了几句便坐在了市长一边,吴彩霞坐在了黄士炜这一边。魏市长悄悄地与钱主任商量什么事,吴彩霞正好有机会与黄士炜交谈,并说了自己对这次车站上报的处理报告不满。

“你要正确对待,王局长这个人我了解,他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你这个事要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怕是难以搪塞过去的。不过,对你的处理后,我会考虑重新安排工作,会让你满意的。你当副站长也有七、八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跟你同期使用的干部,大部分都提上去了吧,现在虽然是年轻人的时代,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那样会让人寒心的。”黄士炜话里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吴彩霞感激的热泪盈眶,说:“这种处理我都委屈到家了,车站就是这样的单位,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挨收拾的往往都是车站的人。”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们是窗口单位呀。”黄士炜深有感触,问道:“你们最近车站好像有些不好的反映,你知道吗?”

吴彩霞马上意料到黄士炜看了李群的的信,说:“你是说班子的那件事呢,还是谭连民与陈英的议论?”

黄士炜并没有做出回应,一副以不变应百变的姿态面对吴彩霞。

这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走进一个工作人员,招呼道:“各位领导,演出就要开始了,请领导们入座吧。”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钱主任听到了吴彩霞这一面的谈话,他有意地靠近了黄士炜,接着吴彩霞的话说:“那天,我在酒店看到谭连民他们了,这个小谭,政治上也太不成熟了,哪有他这么一个领导人,还给党委班子的人找小姐的呀。”

黄士炜嘴咧了一下,想笑,可又控制住了,他觉得这时笑起来不太合适,严肃地说:“既便不是嫖娼,找小姐也是违纪行为。”

吴彩霞两人已在黄士炜心里掀起了波澜,他联想起那天田小彤的话,他认为那封群众来信,绝不是无地放矢。

黄士炜上班后,找出那封信,在来信的上端批了几个字,“认真地查一查,看看有无事实。”

他打了个电话到分局纪委方副书记办公室,因为纪委书记到铁道部参加学习去了。方副书记立刻到了黄局长办公室。黄士炜将信及批示交给了方副书记。方副书记迟疑了一下,说:“黄局长,凭我的经验来看,这封信里反映的问题大多是捕风捉影,没啥事实根据,另外党委班子成员都参加了,这有可能吗?”

“我看这里面还有些事实根据,我去市里开会时,一个领导亲自跟我说,他就见到过车站党委的成员一起找过小姐,你说这不是普通现象又是什么?现在的干部就会搞这种平衡,干什么事都要捆在一起,连做坏事都要这样,美其名曰,说是集体负责。班子团结是靠的是凝聚力,靠得是党的民主集中制,不能靠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沆瀣一气,我作为分局长兼党委书记,不能对此事漠不关心。”

方副书记只得领命而归,进屋打电话找李春山通报情况,告诉他分局纪委要对车站这封来信进行调查。李春山说这纯属是诬陷。方副书记说:“既然黄局长坚持要查一查,那么我们就派人去做个调查,这样只有好处没有啥坏处。”

4

谭连民第二天一早来到单位,他认为有必要再开一个党委会来统一思想,然后他准备专门去一趟分局人事处,对吴彩霞和陈英这件事进行确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然的话,会搞得满城风雨。

吴彩霞的能量与她多年从事客运副站长的工作分不开的。谭连民与杨启才上任后听到了她的许多反映,特别是他们来以后的党代会选举党委委员,作为上一任的党委委员的吴彩霞落选,而且是只得十几票,可想而知她在党员群众中的威信如何了。当时谭连民与杨启才都建议过分局干部部门调走吴彩霞,据人事干部部门的人说,她已经几次上分局常委会了,会议上定下过几回,可是每次会议一结束,不知怎么就跑出风去,结果是省市还军区企业等等大小领导都找分局领导说情,搞得分局领导骑虎难下,只好把吴彩霞的调动的事化作马歇尔计划了。

谭连民去了杨启才的办公室,把自己的意见对他一说,他马上表示赞同,并要一同去分局汇报。当即召集党委成员到了会议室。可是杨启才刚刚宣布开会,有人叫走了纪委书记李春山,说是分局纪委有电话过来,有急事让他马上去接。

李春山一走,会议就停顿下来,杨启才给谭连民丢过一支烟来,杨启才又将烟都分发给了开会的人,整个小会议室烟雾缭绕,气氛立时活跃起来,杨启才说,“过去我在车务段当书记,啥也见不着,人家送点烟哪酒的,都是给我管辖下的那些小站的站长,我们啥也见不着,还在上面装着吓唬底下搞路风,抓收礼的典型,这样下面更没人敢拿烟孝敬我们了。如今这可好,有个大事小情的弄个卧铺啥的,弄盒好烟啥的也不费劲,有烟大家都可以来享用了。”

会上会下区别就这么大,会下大家什么都可以说,有人说一个班子团结不团结主要看私下里说话是否有忌讳。大家开始攻击书记带头搞不正之风,杨书记也不卑不亢,来了个全面大出击,“你们别来这套,你们还不如我光明磊落呢,我拿出来大家享用,还都不领我情。你们都在吃独食。”

“杨书记在含沙射影,难怪是搞政治的。”谭连民开着玩笑,看见李春山进来,笑着对他说:“你们纪委要审理一下杨书记的问题了,他受贿中华烟。”

李春山并没有顺应这个话题来开玩笑,铁青着脸坐了下来。谭连民见李春山的神情异常,也觉得无聊,讪讪地说:“那么咱们接着开会吧。”

李春山打断了谭站长的话说:“刚才分局纪委方书记来电话,说这两天派来一个调查组来咱们车站调查领导班子集体嫖娼的问题。有人写了上告信,说得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说咱们去在汇源酒店,喝过酒然后与小姐们嫖娼,让警察抓了,说是在石油企业搞出了三万元钱摆平了这件事。”

“这肯定是指党委会后一起去了汇源酒店那天的事。”杨书记若有所思地说,他本想将那天看到吴彩霞的丈夫的事说出来,但觉得不合适。

“他妈的,谁在诬陷我们呢?”谭连民气得大骂起来,屋里的人也在跟着嚷,工会主席说那天他看到吴彩霞的丈夫了,一说到吴彩霞,大家的话就多了起来。

杨启才后悔那天没有告诉谭连民说见到钱主任的事,那样也可以让他们注意点。听到大家的吵嚷,他不想让这种事态发展下去,他制止大家,说:“大家就别乱猜测了,纪委来调查也是个好事嘛,可以把问题搞个水落石出。”

杨启才看大家还在愤愤不平,他对李春山笑着说:“纪委的这些人也真是的,这还搞不明白,谁嫖娼还不是单独行动啊。”

他的一句话,刚才的紧张的情绪一下子缓解下来。谭连民笑过后,开着杨启才的玩笑,“看来你是单独嫖过娼,李书记你可要顺藤摸瓜呀。”

纪委的李书记也接上话茬说:“谭站长的提示我心领神会了,你放心,我非搞出书记的嫖娼问题来,我们搞纪检的人也想有些事干嘛。”

本来党委会议题刚刚开始,可是自从李春山进屋开始,所有人都在议论都引伸到了其它的单位有关这种事的传闻,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下班时间。

工会主席刘义德说:“要么,咱们再去汇源酒店吃一顿?”

大家笑了,说:“那就成了党委成员第二次嫖娼了,又该给纪委找活干了。”

陈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到自己的小家去了,杨斌开始还趾高气扬的给陈英打电话说,有能耐你就永远在娘家呆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的自尊逐渐被吞蚀,过去那个其乐融融的家庭,现在却是冷冷清清的。为了打发这种凄凉,他总是在单位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到家倒头便睡。可是过了五一之后,设计院的设计任务已经结束,他也找不到这种加班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回家。空闲时间一多,陈英的形象被不断地放大,想想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问题,是自己不能容老婆比自己强的缘故,觉得是自尊心在做怪,这样一想,他决定去接陈英,为了防止在陈英娘家遭到拒绝,他打算到车站去向陈英赔礼道歉,他想陈英是要面子的人,总不至于在单位跟自己撂脸子。

当杨斌出现在陈英团委办公室时,陈英正在主持团委工作会议,主要是对团委组织的青年志愿者经验材料进行宣讲,这份材料在铁道部团委进行了交流。

杨斌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来了,当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会议之中,有些尴尬地望着大家,拿着材料宣讲的陈英,将目光移向了他。杨斌傻傻地笑了笑。

“你以为这是自己家吗,连门都不敲就撞了进来。”陈英声音很高地说道。

杨斌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我哪里知道你们在开会。”

杨斌的窘迫的表情,让大家都笑了。开会的几个团委委员认识杨斌,有人开了玩笑,“我们陈书记一声吼,能让姐夫抖三抖,看出来姐夫在家的地位了。”

陈英的脸红了起来,脸色却不显得开朗,对杨斌说:“我们正在开会,有事一会儿咱们再说吧。”

杨斌觉得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挫伤,他随机应变地撒谎道:“刚才我去到车站送个客人,顺路上来看看,你们接着开会吧。”

杨斌没想到遭到了斥责,心里挺郁闷的,他犹豫着自己有没有必要等下去,这时,吴彩霞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了杨斌,“哎,这不是杨斌吗?”

“吴站长,您好。”杨斌支吾着跟吴彩霞打招呼。

“小杨,你不会是跟陈英发生矛盾了吧?”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的吴彩霞从杨斌的脸上识出了端倪,她以老大姐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杨斌,陈英现在很忙,你可不能不支持她的工作,你可不能听信别人的议论,你要理解她,支持她,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我……哪能呢。”杨斌已经失去了赔礼道歉的决心了,他说:“吴站长,你忙着吧,我要去送客人了。”

看着杨斌远去的背影,吴彩霞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陈英很快结束了会议,委员们边往外走边跟陈英开玩笑,说:“陈书记,是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最大的问题,准备接待最主要的人物。”

陈英笑骂着委员没正经的,送几个出门。她已经猜测出杨斌来的用意,相信杨斌不会走的,可是她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杨斌的踪影。

5

天气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热了起来,街道上由于气候的原因,枯燥寂寥而又纷乱的世界,也随着人们的穿戴丰富多彩起来。分局纪委派来的调查组只有两个人,都是李春山原来一个办公室的。李春山是从分局纪委调来的,当时是副主任,那两个人都是部员。虽然只有两个人,还是搞得如临大敌似的,来后便分别找每个人单独谈话,如此一来,整个车站就搞得沸沸扬扬的了。谭连民总感觉人的目光中有了许多说不清的内容。两个纪委人员天天找人谈话,一谈就是半天,那天下午安排找谭连民谈话,其实只是了解那天的整个过程,谭连民谈了这个过程只用了十几分钟,并且说希望组织上能把这个事搞得水落石出。

两个人却是不急不躁,不再谈这件事,只是与他唠着闲嗑,一会说到孩子,一会说到车站的效益。车站的一系列的事都要等着谭连民处理,急得谭连民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表现出来,搞不懂两个人葫芦里到底装得的什么药,他总是期待着最后会谈出什么要害的东西来,而这种期待一直等到下班也没有结果。

李春山走进来说下班时,两个人才对谭连民说:“你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我们接到了举报,就要进行调查。”

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谭连民叫住李春山,说:“用不用请他们去吃饭?”

李春山说:“不用,咱要是请了他们吃饭,会有买通他们之嫌,影响不好。”

谭连民一想人家来调查的,如果真是请他们吃饭,会留下贿赂纪委干部的印象,显得自己有短处在人家手里似的,岂不是弄假成真了嘛。

纪委的同志找到吴彩霞了解情况。

吴彩霞与两人以前就相识,作为客运副站长,分局很多人都在车票最紧张的时候通过她批票。他们没有什么拘束,互相还开着玩笑。

他们在这轻松的气氛中开始了谈话。说到了调查的内容,吴彩霞说:“我现在犯了错误,要是说坏话,会被误认为有意报复,这话我可怎么说呢。”

“吴站长,你那也叫错误?要是那个叫错误的话,我们都是这个错误的受益者。”一个纪委干部说道。

“说什么都没关系,你把你知道的,或是听到的说一说,我们主要是想听一听,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另一个纪委干部说道。

“你们希望我说党委班子嫖娼的事呢,还是让我说一说谭连民与陈英的关系?”吴彩霞问。

两个纪委干部感到吴彩霞有些步步紧逼的味道,两人不言语了,想让吴彩霞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吴彩霞沉默有顷,才说:“嫖娼的事,我不知道。谭连民与陈英的关系,我不便议论,但我有一点疑问,陈英与杨斌闹矛盾不知为什么?”

“谁是杨斌?“一个纪委干部又被吴彩霞的问题调动起来了,问。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陈英的丈夫。”另一个纪委干部说。

*****吴彩霞正坐在黄局长的办公室里。她是黄士炜叫去谈话的,黄士炜主要是把纪委的调查情况对她进行了通报。

“这是为了教育一下谭连民他们,让他们在工作中留有分寸。”

在黄士炜通报时,吴彩霞始终一言不发,这时她接着黄士炜的话说:“现在谁还不愿意做一个老好人啊,纪委也是人吗。”

黄士炜一脸的不悦,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相信纪委的同志,我相信他们对党是负责的,对有问题的同志也是认真负责的,汇报材料还是客观公正的,当然了,难免有淡化矛盾的意思。确实这样的事不宜扩大化,你不要有太大的情绪,不然,会对你的工作是有影响的。”

“我在车站当副站长这么多年了,送走接来了三任领导了,就那么一伯批票的小事,你问问车站的领导哪个又不是这么干的,结果我成了他们的牺牲品,黄局长你说我有情绪不也是正常的吗。”吴彩霞激动地说。

吴彩霞这么一说,黄士炜反倒和颜悦色,安慰说:“你看看你,怎么把七年谷八年糠的事折腾了出来,你这明显是在批评我,对你使用不当了。”

“我没有埋怨局长的意思,那都有是组织上的安排,我本应该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我任劳任怨,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吴彩霞忙解释道。

“有想法也是正常的嘛,这个责任应该在我,你的处理意见我已经有指示,希望给你个行政记大过处分,调离车站,重新安排工作。”

吴彩霞在这方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为黄士炜曾经允诺过她的工作安排不会太差,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便试探着说:“那我的工作怎么安排?”

黄士炜沉吟了一下,说:“这本来是不应该先对你说的,但你是个老同志了,懂得组织原则,我已经建议人事干部分处,安排你到营运分处任处长了,就是原来的客运分处,现在成立营运分处的权限要比以前大得多,需要你这样一个长期从事客运工作、有经验有责任心的老同志来担任。”

吴彩霞喜在心头,说:“黄局长,你抬举我了,我只是工作年头多了一点,哪里有经验呀,但只要领导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力做好这项工作。”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还要上会研究,至于结果如何变化,你还要有一些思想准备。”

吴彩霞心里清楚,铁路分局实行的是局长负责制,分局长有一定的权威,她说:“不管组织上怎么安排我,我都会服从的。”

黄士炜听了,说:“好,好,这个态度表得好。”

吴彩霞从分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刚来时沉重的步履也变得轻盈起来,有人喊她吴站长,她还往前蹦了一下,才停了下来,目光调整了一下,才看出眼前的人是田小彤。

田小彤突然想起什么来了,问:“吴站长,你们车站怎么了,听说最近又是纪委,又是调查组的,谭连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吴彩霞装作惊讶地说:“这事怎么你也知道了,你可不能听人胡说呀,谭连民这样有身份的人哪能去找小姐去嫖娼啊。他和陈英的关系,不过是上下级的关系,现在就是有人愿意制造是非,一看人家年轻漂亮提拔得快,就说人家闲话,他们也不想一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人了。”

吴彩霞说话时,田小彤脸色胀红,“难怪这几天机关的议论都背着我,原来是这些事呀,都动用了纪委调查组,能什么没有的事吗?”

“纪委是为了澄清是非,这是好事。”吴彩霞又显得同情地说:“小彤,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谭连民年纪还轻,没有什么经验,出点问题也是正常的,在这个时候最需要人的理解了,你要多安慰安慰他。”

田小彤有些无地自容了,她扭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吴彩霞巧妙地激化了田小彤与谭连民的矛盾,脸上露出得意地一笑,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机关大楼。

6

谭连民吃过午饭,准备回到办公室里休息一下,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屋里的电话刺耳地响着,他并没有焦急,开了门走到办公桌前,先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一看是路局所在地的区号,号码又很特别,尾号都是零,他觉出这个电话的重要,马上接了电话。

“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里面传来一声训斥。

谭连民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马上说:“是王局长吗?你好,王局长。”

王志康余怒未消,“打你手机没人接,如果出了事故找不到你们,该怎么办?”

谭连民谦恭地说:“是,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王志康怒气当然不是因为谭连民的电话接晚了,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发泄怨气。他之所以亲自给谭连民打电话,是因为他也收到匿名信,有关用公款吃喝和所谓的嫖娼一类的事。谭连民实事求是地做了汇报,王志康批评谭连民,要求他们要用自己的钱全部补上。听得出来他对谭连民的汇报还算满意,王志康原以为谭连民会故意隐瞒他们公款吃喝的过程,没想到谭连民实话实说,王志康作为铁路局的局长在这方面是不缺少判断力的。王志康说:“作为站段一级的领导,你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行为,你不要以为这是小事情,那会波及和影响到整个运输生产,说得大一点,会影响到铁路改革的大形势。”

谭连民觉得王志康把问题看得过大了,有点上纲上线。

王志康停了一下,说:“信上还提到了你与陈英的关系,你不用解释,我只要求你把这方面的事情处理好。”

谭连民还没等表态,对方把电话就撂下了。

谭连民放下电话后,直奔纪委办公室走去,推了一下门,门紧紧地闭着。他懊恼地擂了两下,来发泄内心的郁闷。隔着两个门的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开了,杨启才露出脑袋来,说:“谭站长,你干嘛这么使劲砸门,那可都是国家财产哪。”

“他妈的。”谭站长骂了一声,随即,他朝着书记这边走过来,谭连民一进书记屋,他刚要再骂一次他妈的,嘴只是张了一下,并没有骂出口,因为常宝学正站在他的对面,他忙把快骂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常宝学找你,看你吃饭还没有回来,就到我这屋里来了。”杨启才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趟去广东,辛苦了。”谭连民顾不上与杨启才说话,亲切地握了握常宝学的手,“咱们的车到了吗?”

“我刚下车便去货场查看了。车已经到了,看来一切顺利。”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通知我一下,也让我先高兴高兴。”

“你人不在屋,打手机你都不应,也不知你死到哪里去了。”杨启才说。

谭连民忙掏出手机来,按动按键,屏幕上好几个未接电话,他笑了:“刚才开会时,我把铃声放到静音上了,刚才因为这,还挨了路局王局长的一顿批评呢。”

杨启才意识到王局长过问的肯定是他们的公款吃饭的那件事,他笑着说:“即便局长过问,你也没有必要砸纪委书记的门呀。”

“行了,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两台车吧。”谭连民说。

几个人边说边走了出来。来到外面,几个人觉得心里很是爽快。

去车库的路上,杨启才问起谭连民王局长来电话的情况。谭连民说了王志康局长来电话的内容,征询杨启才该怎么办才好。

杨启才沉思了一会儿说:“咱们不能感情用事,匿名信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搞的,这我倒是不担心。只是纪委调查组这么一来,职工不明真相,最容易闹情绪,纪律要是一痪散,可能会影响到安全生产。”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车库,司机们兴奋地观赏着两台新车。谭连民知道这些司机都喜欢车,有了好车谁都想比划比划。他对司机们说:“这车办好牌子后,你们按照年龄的大小,轮换着开几天过把瘾,然后再定专门的司机。”

谭站长这么善解人意,司机们都兴高采烈起来。

他和杨启才在大家的兴高采烈中,观赏着这两台车。子弹头面包车是紫檀色的,丰田面包是白色的,都是锃光瓦亮,映得车库都跟着鲜鲜艳艳。那些司机们张罗着让汽车队长请客,平常被称为铁公鸡的汽车队长,慷慨地说请大家撮一顿,还邀请几个领导参加。谭连民三人都推托有事不能去。三个人走出来,谭连民对常宝学问起车的功能,是否是新车一类的问题。常宝学说:”在广州就找人专门鉴定过,绝对是新车。”

谭连民悄声问道:“好处费给你那战友了吗?”

常宝学说:“人家只收了一半。”

谭连民对杨启才说:“咱常主任是个老实人,就他一个人去的,说全收了谁知道哇,这么办吧,我和书记决定,剩下那一半奖励你了。”

常主任显得不知所措,“那怎么好哇。”

杨启才说:“那不是正常的吗,你节省了一大笔的开资,理所当然该奖励你,要是再提出钱来奖励你,还容易露风声,这是最好的奖励办法了。”

谭连民到运转车间检查工作,感到身上很不内在,如同芒刺在背般的难受,用手挠了一下后背,他觉出不妥,陪同他的车间主任也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谭连民想起今天下午车站有浴池,自己好像有两个星期没有洗澡了,他对运转车间主任说:“陪我去洗个澡怎么样?”

运转车间主任点点头。

浴池洗澡的人很多,脱衣服时,看到站长都跟他打着招呼,等进入热水池子里,雾气氤氲,很少有人再发现他。谭连民泡在热水里,感到格外的舒服,他尽可能地放平自己,这些天他太劳累了,难得有这种好心情。他看到男人们光着腚在自己的面前走动,思维格外的活跃,人啊本来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有了包装才会把人搞得复杂起来。他自然地联想到那些伟人光着腚是不是也会像他此时的心境。这时他听到有几个人在大声地议论分局纪委调查组的事。

“你说咱们工人拼死拼活的干活,还总抓我们这个违纪那个路风的,不是下岗就是处分,而他们党委班子成员却去嫖娼,你说这公平吗。”

“天下哪有这样滑稽的事,集体去嫖娼,能吗?”有人持怀疑态度。谭连民身体动了一动,在他身旁的运转车间主任要站起来,谭连民连忙拉住他。

“哎,李群,你的消息最灵通了,你说说有没有这种事?”

谭连民觉得这个名子熟悉,很快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处分的值班员。

“怎么不能,我的消息来源十分的准确,你说集体嫖娼没有是吧?前些日子我在报纸上看过报道,说的还是个市长呢,他就带着自己的手下一起去嫖娼了。”

谭连民暗骂这小子因为挨了车站的处理,他这是变着法在群众中制造影响,他真有点按捺不住想站起来,可很快他说服了自己不能太冲动。他听到李群又说:“我听到吴站长说,咱们团委的那个小美人正在与老公闹离婚哪。”

有人插了进来,“听说她与站长有一腿,不知离婚与谭站长是否有关系?”

“你问谁呢?要证实有没有关系,你去问站长啊。”

几个人附合着李群笑了起来,嘁嘁喳喳地议论着。

谭连民洗过澡出来穿衣服,大家才知道站长刚才也在里面洗澡,谭连民铁青着脸,他将那双犀利的目光盯着正在穿衣服的李群,李群也看到了谭连民,装着浑然不觉地穿着衣服。谭连民想自己有必要与纪委的人谈谈,这样下去,搞得人心惶惶,会影响职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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