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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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在每个楼层里乱晃,有说有笑,逛了两层空档,就坐了电梯。

在电梯井里,胡威叫张晓雅把头扭向一边把手举一个食指出来。他抓起张晓雅的手,然后自己也侧头,握着张晓雅的手指在电梯的按钮上胡乱地点了下。

他们回头一看点到了第9层。

“这是你的运气我们去碰碰吧。好,9,是一个吉祥的数字!我们就去9层!”胡威说。

“迷信!”张晓雅说,“不过倒真希望瞎猫碰到死耗子。”

说话的时候电梯已经在9层停下了。

胡威在楼道里晃悠了一下,发现就一个“青鸟美体俱乐部”的牌子。整层楼都是一家单位,看来这家单位还是满有实力。原来这丫头的运气就是要做这样的工作?不过这样的工作好像是不太需要什么技巧的。

没走两步便到磨砂玻璃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妙龄女郎,一脸的微笑很是亲切。更是关键的是,在磨砂玻璃上贴了一张绘制精美的“急招美体学员一名,待遇面议”。胡威和张晓雅眼睛放光地走了过去。

“两位需要什么服务?”漂亮的前台服务员热情亲切地问。

张晓雅刚想张口,胡威抢先说话了:“你们都有什么服务?”

“美发、美容、健身、按摩、洗脚,我们的服务多得很!”服务员继续热情熟练地说。

“请问你们这里招美体学员还要人吗?”胡威挠了下头皮,指着玻璃上的纸。

“要人,急要!你早说嘛,但是你可能不行,我们要女孩子!”服务员把目光转到了张晓雅的身上。

“对的,不是我,是她。”

前台的服务员上下地打量了张晓雅,看得张晓雅一身不自在。然后她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叫我们经理来看一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刚才的服务员和另外的一个女的出来了。张晓雅看见那个女的和刚才在厕所里碰到的女的一样都套着黑纱,不过这个人里面衣服颜色要艳丽一些,人也要修颀漂亮得多。

“二位,这是我们美体部的江经理,你们有什么事跟她说嘛。”服务员说。

那个江经理轻轻地瞄了眼张晓雅,说:“你们先进里面去转转看看,一会到我的办公室和我谈谈。”她指了隔壁的一个房间,然后就转身进去了。

张晓雅就和胡威到旁边的房间里去看看情况。

里面的房间各种设施很是齐备,他们首先进到的是一间健身房,可能是时间来得不是很对,健身房里并没有人在里面活动。由于场地太大,张晓雅和胡威转悠了一会儿后,就各自在里面穿行了。

然后,胡威到了左面的美发室,张晓雅进了右面的“塑体中心”。塑体中心有一个老师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子盘腿坐在地上比划着动作。旁边的一个小姐问张晓雅需要什么服务?语言轻柔而体贴。张晓雅说,我是这里的学员,经理叫我进来看看。那位说话温柔体贴的小姐就说,好吧,那你自己看吧。

张晓雅继续往里面走,她觉得这里面的氛围很是特别,每一个出入里面的人气质和形体都极好。更特别的是,这里有一种淡淡的熏香的气息,人行走在里面像是有了沉醉的感觉。她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挪快了步子,想尽快的出去听那个经理到底要和她谈什么。但是,张晓雅又想,如果经理问的问题我居然在里面都没有发现,我该怎样回答呢?还是仔细地看看的好。

张晓雅走进了一间逼仄的按摩间,在门口靠里的位置一张按摩床上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一个和在塑体中心碰到的一样着装的女子在往男的身上涂油,然后有力而动作舒缓地推拿。男的趴在按摩床上闭着眼睛像是极其享受的样子。

张晓雅刚要转身,却看见那个男的竟然把一只手搭在那女的大腿的地方。但是他们却依旧动作舒缓,静的可以听到地上走路的脚步声。

张晓雅一下子觉得自己心扑腾扑腾地直跳,她赶紧闪出他们的视线,往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走。

张晓雅退到了一个光线暗淡的角落,她觉得这光线暗淡的角落里的气味跟先前的熏香的气味又不大一样了,竟然在一股淡淡的霉气里有一缕石灰碱的气道。她往里面四处打量,却发现里面是一个个的小小的单独的房间。不过房间的门都是关上的。但有一扇门是虚掩的,从里面透出温暖的微弱的橘黄色的灯光。张晓雅顺着门缝橘黄色的灯光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她惊得尖叫起来!但是她却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扶着墙目不转睛地盯着往里面看。

房间床上躺着个赤身**的中年男人。一个只穿着墨绿色轻纱的女子坐在床沿正低头舔着男人的身体,她从腹部一直往下舔。那男的腹部有一些明显的赘肉,但是丝毫也不影响他对于来自感官刺激而带来的强烈反应。他的大腿根部的那个物体高高地竖立着。同时,张晓雅看见男的坐了起来,他把一只粗大的手伸进了女的墨绿色的超短的纱裙里。他的手疯狂熟练地旋转着,然后他竟撩开了她的裙纱,用嘴大口地在一个低陷的部位用力地吱吱儿地吸了一口,同时他把一只手腾出来,去抓她肥硕的**。那女的借助身体轻微的失衡,嘴唇巧妙地在男的大腿根部竖立的物体上最后轻柔地舔食了一遍,突然把整根物体全部吞没!

房间里发出一声惨叫!张晓雅也跟着吓出了一声惨叫!

张晓雅跟着发出一声惨叫,是因为她扭头碰到了一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胡威。

胡威走马观花地走了一圈便明白了个大概,就想问问张晓雅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干。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着人。一直寻到这里,看见她像一只歪脖子的鸭子般扶着墙目瞪口呆地往房间里看,便也凑了上去。至于胡威来了多久,看了多久,张晓雅并不知道。

张晓雅突然的惊叫让胡威也惊吓不小。不只他们惊吓,整个房间的人都受到了惊扰!

胡威赶紧拉着张晓雅的手往门口外面跑。身后传来客人和服务员的吵闹声。

刚跑到公司的大门口,刚才的江经理看着他们问:“你们怎么啦?”

“没怎么,没怎么,她,她说不想在这里做!”胡威赶紧镇定下来。

张晓雅一直抓着胡威的衣服,愣了半天重复地说:“嗯,不做了,不做了!”

他们便慌不择路地继续逃跑,张晓雅居然惯性地跟着胡威走上了楼梯间,直到了8层她才惊魂未定地想起该走电梯,电梯不会走得更快么。

“我们走电梯啊,难道还要一家一家地问工作吗?”张晓雅的声音有些了怪异。

“当然不用了!今天就这样吧。走,我们回家!”胡威按了电梯向下的按钮,他们扭头在电梯的镜子里发现,每个人都满脸绯红。

一路上他们很少说话,张晓雅跟着胡威上车下车,直到回到家里。

在靠近住处的地方张晓雅却得来全不费功夫地找到了一份工作。离家门大概500米不到的一个拐弯的地方,有一家塑模厂,他们路过厂门的时候里面的机器正轰隆隆地响个不停,仿佛整个地皮都被撼动得快掀起来了一般的猛烈。张晓雅以前走过这里时,都会不自觉地把耳朵眼儿摁住,一路小跑着过去。可是,这次她没有。

工厂的外面有几个穿着工服的女工在院子里急匆匆地走来走去,这也是她在前几日经常看到的景象。但是这一次张晓雅和胡威却以一种非常惊喜的心情发现,工厂的大铁门上居然有一张招工启示。他们走过去像观摩状元榜般一阵恶看,然后说明来意,声明是就在附近的居民,老板很快答应了张晓雅在这里做一名注塑工,待遇每个月400块。胡威觉得工资太低,除掉生活费基本就没什么搞头,但是一想,这个地方好歹也算离家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开支,而且一时又没有更适合的,那么先就这样做着再说。所以,胡威看了几眼张晓雅,想知道她的想法。张晓雅一个劲地向老板点头说自己可以干,绝对能够吃苦。这个时候胡威竟然从屁股后面摸出了一包香烟,拔了一支给老板,他说,好吧,她明天就来上班,她是我的亲戚,刚到马城,你们有什么事要多担待她一点,给她一点照顾吧。老板说,你放心,这里是一个大家庭,湖北啊,河南啊,广州啊,江西啊,这里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大家都是在外讨生活,都是外地的,我也是!

胡威就拉着张晓雅回家,可是他的耳边老响着工厂老板的那句话——这里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他觉得这句话怎么就这么熟悉呢,好像听到过无数回。后来仔细一想,原来确实是听过无数回,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的班主任在第一堂课时就对他们讲过这么一句话——这里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那时候同学们竟然为这样的一句话满怀壮志,激情昂扬;后来他又在其它的场所也听到过这样的话——这里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像是在一些集会,或者三五成群的一些街头混混的纠结的时候听过,但是每一次,他的那种豪情壮志的感觉都在削减。而刚才,那个工厂老板的话到底有多少意义呢,他开始怀疑。

胡威开始怀疑,并不代表张晓雅也跟着怀疑。张晓雅拉着胡威的手走得飞快。在快进家门的时候,张晓雅突然像记起了什么似的,把手从胡威的手里抽掉出来,突兀地站在他的面前说,唉,对了,你先把米放在锅里做饭吧,我去代销店买两瓶酒回来庆祝一下!你只需把米弄到锅里,菜我回来做!她说着兴奋得像一只立马就要飞起来的鸟儿一样欢快地往楼下跑了。

胡威开门进房间,直接走到厨房,洗手、淘米,盛水,插电。然后在屋子转悠了一圈,张晓雅还没回来。他进了张晓雅的房间,她的房间里有一个曾经被他遗忘的电视,他就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看起电视来。他觉得张晓雅的这个床弹性真是太好了,坐在上面晃悠悠的,舒服极了,要命的是他的鼻子居然也能闻到这个柔软的床垫上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清香的气息,他极力地四处扫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香水瓶等特别的物体,然后他有一眼瞥在了她的枕头下面,有一个白色的布包露了半截出来,他伸手拿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几张一百元的大额的钞票。胡威天生的对钱敏感,赶紧把钱塞回原处,把电视关了,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在客厅的旧沙发上休息。也许是路途上太劳顿,一会儿的工夫他居然睡着了。

张晓雅是自己用钥匙开门进来的,进门后看见胡威在沙发里没有动,才知道他睡着了,她把两瓶啤酒放在桌子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在房间里找了件衣服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她在他的面前夸张地比划了个鬼脸,捂着嘴巴笑了一气,再轻轻地钻进厨房。张晓雅进了厨房发现电饭锅的开关已经跳闸了,饭煮好了,她便把厨房的门关起来炒菜。

张晓雅想好了,一定要多炒几个菜,没什么特别好吃的,但至少要在数量上显得丰盛一点才行。

胡威在沙发上躺着被她在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弄醒。他稍微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觉察到了自己身上覆盖着的衣服,然后明白是张晓雅买酒回来了,并且在厨房里炒菜了。他就继续闭着眼睛,慵懒地维持刚才睡觉的样子。在恍恍惚惚之中,以及房间里凌乱的声响里,他身体里刚刚苏醒的丰富的神经末梢开始敏感地游走、萌动起来,他开始觉得温馨,觉得沙发上被西裤兜着的部分被箍得越来越紧,他用手扯了一下裤子的裆部,发觉那种被箍勒的感觉更加严重了。他把手伸进裤子里,把那个膨胀的部位理顺了,重新安安静静惬意地躺着。可是他却偏偏要命地想起上午那个昏暗的房间里穿墨绿短裙纱的女子,想起那女子被嘴唇吮吸光滑滑白晃晃弹性十足的臀部。他敏感的神经末梢在黑暗里纷乱地在不着边际的世界里游走,驰骋。

张晓雅把饭菜盛上了桌子,胡威还是在沙发里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一动没动。张晓雅绕到沙发边,看着他眉目清爽的脸也一直不动,她没有想到偷偷地看一个男人睡觉的姿势也是这般的惬意。胡威的一只手搭在沙发的边沿,有几条突突的淡青的经脉在肘部凸显、蔓延、消隐,他的手掌居然是那么的漂亮,宽大,指头又直又长,像小时候家里叉麦秸用的铲子一样光滑和有力,她有一种想触摸的**。张晓雅走过去,把自己的手与他的手并排地放在一起,再把下巴放在自己的手肘上,她想更仔细地观看他睡觉的样子。张晓雅刚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在他的鼻息处捣腾一番,把他糊弄起来,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他漂亮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

“你,你,你装睡觉啊!”张晓雅叫了起来。

“没啊,我在做梦,梦见有人想蒙害我。”胡威懒洋洋,但十分镇定。

“好啊,偷懒,居然偷懒,假装睡觉,不想做事!”张晓雅把他身上的衣服哗地扯下来,弯着身子用手想去抓他的耳朵,“起来了,吃晚饭了!”

胡威头一偏,张晓雅不仅没有抓着,反而一失衡居然从沙发后面栽了下来。胡威张开一只手臂搂住了她。张晓雅侧躺在胡威的怀里,两张脸近距离地凝视。凝视一会儿后,张晓雅率先吻了他泛青的嘴唇,胡威一挪另一只手臂,两只手把她的头紧紧地箍住大口地吮吸起来。张晓雅感觉他的舌头灵活极了,在她的口里的每一个味蕾上奔跑,她的口里开始涨满了清冽的泉水,她大口地吞咽那些泉水。胡威也大口地吞咽,恨不得把她乖巧的舌头都咽下去,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大胆地吮吸着对方。张晓雅感到整个视觉和听觉都处在真空的状态里,有泉水和雷鸣的声音迎面而来,然后她闻到一种异样的带着诱惑的石灰一般的碱气。她在这复杂的气焰里寻找着有利的着陆的地势。

张晓雅终于在胡威换气的间隙,把被吮吸得鲜红的嘴唇和舌头收了回来。

“得啦,吃饭啦。”她的话恍若游丝。

“嗯,走吧。”胡威站起来,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胸部,紧拥了半分钟,然后才拉着她去了餐桌。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桌子上喝酒吃饭,并且吃得很是不堪,好像吃饭这件事只是一个道具,用这个道具来上演另一场空前激烈的表演。所以在这场吃饭的道具里隐藏着许多意外,有一些话题,他们觉得实在该交流一下。

“你恋爱过吗?”胡威咽了一口啤酒。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恋爱是一种什么样子?”张晓雅开始反问。

“恋爱就是拼命地想一个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拼命地恨一个人,见不着那个人,就会拼命地想。”胡威仰了下头试图对这个深刻的词做出更明晰的解释,“恋爱,可能就是拼命!”

“你说得是不是有点太可怕了。如果是这样,那我想我还没有恋爱。”

“你从来没有恋爱过吗?”

“我觉得是你的定义有错误,我是照你的定义回答的。”

“是怎么的错误?”

“我也不知道。”

“嗯,是的,可能定义不够准确”他再想了下说,“这个问题,可能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但我明白你的解释。你恋爱过,并且很深地恋爱过。”

“是的。”胡威有点沉默。

“那你们现在还好吗?”

“不好。我们早分了。”

“哦,我……”

“你,怎么?”

“我觉得你很好,很喜欢你。”张晓雅吞吞吐吐的样子。

“可是,你说你还没有恋爱过!”

“是的。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的。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那,我怎么能明白?——你告诉我?”

“你会明白的。”

“我不用明白!”张晓雅生气了,“说实话吧,你喜欢我吗?”

“喜欢。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不。我不是。我是越来越喜欢你!”

他们在一种玄妙的意境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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